“你就放心吧,瞧我的。”王宗器浑不在意似地摆了摆手。他这副模样,又让白子仕想起前些日子这货带着自己等人逛妙香楼时的情景——那可绝非什么美好的回忆。
然而,刚刚反应过来的白子仕还是慢了一步,没有拉住已经大摇大摆走向贡院门口的王宗器。在贡院门前等了半天,后者总算等到了自己要等的人,因此立刻屁颠颠地跑了过去。
“三表叔。”王宗器对着一个身穿龙武军铠甲的校尉抱拳拱手,说话的同时,他还不着痕迹地将藏于手心的几块银锭,投进对方夹在腋下的兜鍪之中。
那个被他尊称为三表叔的校尉听了声音,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人是王宗器二表兄的舅爷的堂弟家里过继的儿子,和王宗器属于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两人纯粹只是因钱结缘。
“您可别怪罪,我阿爷上次喝醉忘了跟您说,今天让给您多加了一倍的孝敬。”塞完了银子,王宗器面露讨好神色,笑嘻嘻地同那个校尉搭话道。
“元子还有何事,尽管和三表叔讲。床褥、铺盖还有饭食,某上次吃酒时可是和你阿爷拍胸脯保证过的,这几天里有我一口热乎的,就绝亏待不了你小子。”那校尉言语看似粗鄙,可实际上却是个精明人,只字不提徇私舞弊的事情,仅仅保证在合理范围内照顾一下王宗器。
“三表叔,是这样的。”王宗器脸上露出贱兮兮的笑容:“我有一个交好的同窗叫白子仕,您看能不能一会儿分考号的时候,也给他安排一下。另外,我还有一个不太喜欢的同窗叫赵常,您看能不能也给安排一下。”
春闱考试,九天的时间,贡院里面都归龙武军值守。因此,分配考号也都是由龙武军的人来负责。他那个三表叔听完王宗器说的话,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便点头答应下来。
等到王宗器走开之后,这个校尉转头走向了分配考号的地方,想要帮那个便宜子侄预留三份考号。可走了几步,也不知怎地,他突然被脚下凸起的青砖绊了一下。夹在腋下的兜鍪掉在了地上,里面藏着的那几块银锭子,咕噜噜地滚出去老远。
那校尉连忙低头猫腰,想赶快把银锭子拾起来。可正当他准备捡最后一块银锭的时候,一只穿着鲨皮快靴的脚掌,突然而然从旁边探了过来,踩住了他的手掌。
校尉猛地大怒,抬起头就想呵斥踩住自己手的人。不过,当他看清那人模样,一腔污言秽语就全都老老实实憋了回去。
“大人。”宛若王宗器附体,这个校尉脸上也露出了讨好似的笑容,对那人问好道。
虽然被称为大人,但那人其实是个小将,年岁比这校尉的儿子也大不了多少。
这人身量不高,可是却十分敦实,头上戴着个软脚的幞头,腰带后面插着一对蒺藜骨朵——这本不合龙武军制式,可却无人指摘——因为他不是普通的军卒,而是正四品的中郎将。
而且,他还是当朝中书令的二公子,徐狸。
徐狸用脚掌踩住校尉的手,低头往旁边吐了口嚼碎的薄荷叶,“哪来的银锭子?”
虽然名字是狸,但徐狸的脸庞却生得一副虎相,说话时习惯性地眯着眼,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和其二兄徐豹不同,徐狸自幼习武,不仅力能生撕虎豹还生性暴躁。平素里,除了一个人之外,徐狸谁的面子都不给,在龙武军里对下属也是动辄打骂。
那校尉见此情景,自知隐瞒不过,连忙将实情和盘托出。毕竟,收人钱财照顾下考生,只要不是舞弊,其实也不是什么要命的罪过。事实上,听了这番说辞,知道他没说谎,徐狸也就准备将这名下属轻轻放过。
甚至,对于王宗器出钱帮自己好友以及整治另一同窗这件事,徐狸还感到有些有趣。于是,他顺嘴问道:“你这夯货那便宜大侄儿,还有他那俩同学都叫啥名?”
校尉不敢不答:“回大人,我那亲戚叫王宗器,他要整治的那个同窗叫赵常,而想要一起分配个好考号的同窗则叫白子仕。”
“什么?”徐狸瞪大了眼睛。
蓦地,目露凶光。
刚刚那个校尉光顾着答话,还没有将银锭子捡起来。此时,徐狸猛地抬脚往地上一跺,等他再抬起脚来,哪还有什么银锭子在地上——一块好好的银锭子,被徐狸直接跺成了银饼子模样。
校尉登时吓得说不出话来。
徐狸喘了两口粗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考虑到这是春闱考试,自己确实不宜把事情弄大。不过他转了转眼珠,顿时计上心来,伸出手指向那校尉勾了勾。
校尉立马会意,赶紧附耳过去。
说了几句,徐狸哈哈大笑了几声,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只是,那校尉在原地,面露苦恼神色,不过最后他也不得不去按徐狸的吩咐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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