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初平三年五月廿七。
长安城,破。
未央宫,宣室殿内。
十数个身着玄色深衣、戴着二梁进贤冠、腰佩青绶的老爷子接席而坐,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拨,各列左右。
十七岁的王定,此时跪坐在殿角,斜倚着楠木柱子,聊赖地看着这些汉室重臣们……
对骂。
“此去关东路途遥远,乱军环伺,怎能轻言移驾!”
“关东诸臣心系汉室,陛下东去,正可收拾人心,整顿旗鼓!”
“谁不知你种太常雒阳家业尽墨,急于请陛下回銮施惠乡里!”
“我看是你赵议郎想将陛下献于西凉,好保住你京兆的产业罢!”
“你放屁!我是为汉室计!陛下千金之躯,怎可轻入军中犯险!”
“呵,敌军已然入城,这儿也危险那儿也危险,想来只你婆娘那里安全,你怎地不钻进去躲着!”
身边有人噗嗤一笑,捅捅说话那位,调侃道:“我看他婆娘那儿也不安全,真要钻进去,说不得被捅咕一头包。”
“哎咦~老兄有所不知,他那婆娘丑若无盐,西凉蛮子都看不上,他倒是乐此不疲……”
殿内一阵窃笑。
不分阵营。
这被嘲笑的主人公面上挂不住,大喝着“欺人太甚!”,便起身冲来拳脚相加。
还手。
拉架。
误伤。
互殴。
王定往柱子后面挪了挪,躲过一口飞来的浓痰,摇摇头,叹了口气。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吵吵,马上就要李郭之乱了喂!长安城破、吕布出逃、我家灭门,堂堂天子衮衮诸公活得不如豚犬。’
‘不过依眼前群雌粥粥的场面,倒也活该!’
虽然这成语的性别指向不对,但王定实在找不出其他更贴切的词来形容眼前这些人了。
都是些小鱼小虾,还吵得那么认真。
没见上首那两个三梁紫绶的大佬仍是正襟危坐,闭目养神,不发一言么。
顶多就是侧侧头,让过几个(件/只/口)不明飞行物。
嗬~瞧这份潇洒不带一丝烟火气,好似那盲僧开了闪避。
‘嗳,谁?’王定忽然觉得有人挤过来“分享”他的柱子。
转头一看,那名前来传讯的并州曲军侯正手脚并用,爬到他身边。
“银河射手曹性?你刚刚不是站在殿中么?”王定讶然道。
曹性苦笑着指指自己脸上的鞋印,抱抱拳小声道:“三公子见谅,曹某处于两军夹击之地,只得逃来求个庇护。”
王定见他说的有趣,笑着往里又挨了数寸,腾了个身位。
曹性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三公子刚刚叫曹某什么射手?某出身猎户,弓箭也还娴熟,只是前两个字却不明白。”
王定打着哈哈道:“银河者,星汉也,吾以此称汝,便是望汝一张神弓,能为大汉再开百年基业。”
曹性目光灼灼,竟似有晶莹流转。
长身叉手道:“某一介贱名,竟入王孙之耳,更不吝如此美誉。士为知己,公子今后但有驱驰,某定义不容辞!”
王定毕竟生在那个“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的年代。
没想到在这一世,自己的随口胡诌,竟得到了曹性的亲近。
一下子反倒有些手足无措。
前世的经验完全用不上,因为一般对方回过来的上一句肯定是“qnmlgb”之类的问候语。
王定到底在前世官场淫浸多年,立即祭出了那句忽悠瘸无数人的领导话术:“年轻人好好干!我看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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