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隆隆隆”
西海武典右手抱着受伤未愈的手臂,抬头看着炮弹破空而过的尾迹,分明落向海盗王的旗舰,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脚下不由地加快了几分。
“父亲……你可别出事啊!怎会的?我的心口如此之痛,莫非真的出事了!”
武人的直觉最准了,父子连心都比不上。西海武典忍不住暗自悔恨,不该听信谣言,出手狙杀两大商业巨头的主管级人物,不仅没有达到祸水东引的目的,反而让各方势力联起手来,发动对海盗残余势力的全面绞杀。
西海海盗王旗舰“白鲸座”,涂满牛奶和椰浆的白色鲸鱼撞角被一发流弹当场轰碎,气机牵连之下,西海武典的父亲,过气已久的抵抗派海盗王中坚忍不住张口吐出一口瘀血,面色瞬间苍白下去,感觉自己时日无多了。
海盗王霍都丈的眼前,走马灯似的闪过自己的一生,立即明白死兆星临头了。
“海上的买卖做到头了!我儿德华,天资远超常人,就是脾气骄横了些,在我羽翼庇护下,还能逞一时之快,眼看着中央帝国横扫七海而来,日后只能洗脚上岸,作些正经的生意……”
这位海上跑船多年,专门干无本买卖的鱼把头看了看身边的左臂右膀,决定还是传位给他们两个更合适。
“金辉,氿成,我不行了!”
两个年岁已过不惑之年的中年渔夫互相看了看,赶紧上前说好话,表忠心。
海盗王摇摇头,伸手一把拽下贴身保存的护身符,拇指一捻,碎了外壳,露出里面的一张薄绢。
“这副藏宝图记着白鲸座历年归属于我的财宝,五五分成,至少有八百万贯之多,你们分了,别给我儿留一个铜板,也别跟他说这事,免得惹来外人觊觎,凭空招来灾殃。”
金辉、氿成刚才还想弄死霍德华,独吞老王的宝藏,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反倒是一副心事被人当面揭穿的尴尬。
霍都丈故作看不见,继续说道:“有中央帝国舰炮横行七海,这海上的买卖就别做了,你们上岸作正经生意,带着仅存不多的老兄弟们,混口饭吃嘛!”
说罢,西海海盗王伸手推开两人,右手拇指轻轻摩挲食指上的戒指,只见一条条手臂粗的转帆索,就像注入生命似的,颇具灵性地活了过来,不仅众星捧月似的托举霍都丈起身,还依照他的心意,放下船舷两侧的小船,并将船上不多的老伙计们,都小心翼翼地放了上去,稍微用力推走。
金辉坐在船上还不敢置信,暗道:“这条老狗死到临头,还有如此本事?”
氿成点了点头:“老家伙刚出道时,凑巧闯入云深不知处,得了海女泉先儿的指点,去了一趟无定岛,得了一件宝贝。依我看,那枚戒指就是!”
金辉有些后悔,痛声道:“白鲸座号称接舷战七海第一,恐怕就有五成功劳,算在戒指上。”
氿成得了提点,想到关键处,也是一脸懊丧:“难怪每次接舷近身战,我们白鲸座的人都如有神助,原来背后都有老霍在默默操持。要走五成战利真不是没有道理!”
说到这份价值钜万的宝藏,两个经历一连串失败,早有叛心的西海海盗王副手,心情这才好了许多。
稍后,赶到海岸处的西海武典,就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独自驾驭白鲸座逆流而上,帆板转移腾挪,旗舰如走龙蛇,每次对方舰炮轰鸣,总是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提前避开,迅速地接近那艘钢筋铁骨的海上巨兽。
西海海盗王在仅存不多的生命余晖里,吹响发起最后的海上冲锋,被流弹轰碎的白鲸撞角被两条缆绳抓住,牢牢地固定在原位。
可惜的是,蒸汽铁甲舰借助舷炮攻击的反震力道,原地调整过来,偌大一座上下五层,近百门舷炮,咚咚咚地全部被帝国水手推出来。
这时候,无论是落水挣扎不休的海盗,还是侥幸放下逃生船抽身离开的幸运儿,又或者是其它风帆战列舰上的帝国水手,都一起目送最后的抵抗派海盗头子,发起人生中最后一趟的攻击。
帝国皇家海军第一军舰长放下“千里眼”,似乎被对方慷慨赴死的情绪影响到了,又或者是被如此悲壮的气氛,改变了自己对海盗的观感。
“收起所有舷炮,放下装甲钢板,让心存侥幸的海盗们看看,什么是绝望!什么是神通不敌天运!”
话音刚落,蒸汽铁甲舰密密麻麻的舷炮管口同时收了回去,往外掀开的翻板落下回到原位,几十个水手合力推下网箱似的玩意,随着不断翻开,露出千层糕似的装甲板,似乎带着磁性,牢牢地贴着船舷迎敌面这一侧。
白鲸座上的西海海盗王霍都丈看到如林炮管收起时,还以为自己大运到了,对手竟然和自己玩起了猫戏老鼠的游戏。
可是,当他看到那色泽青黑的复式装甲板,心里本能地觉得不舒服,却还是义无反顾地继续冲过去。
霍都丈已经不能下船了,只有拥有异宝的自己,才能操控几十条缆绳,同时点燃船舱里的几十个装满黑火的药桶。
“我就不信了,全速冲锋的白鲸座爆发八成黑火,还不能重创帝国海军旗舰……”
抱着我不行,其他人就更不成的想法,西海海盗王义无反顾地继续下去。
在所有人都提着小心,时刻关注着接下来的惊天一撞时,蒸汽铁甲舰上的某个有大背景的小兵,忍不住突然抽出神机营都没换装的雷炮,给了白鲸座一下。
炮击反力震地此人当场往后躺倒,拳头大的雷丸化作蓝白电光,破空击中硕大无朋的海盗王旗舰。
可巧不巧的是,电光划过霍都丈的左耳,烧焦了半边身子。
换个其他人来,恐怕早就跳脚了,可是虎死余威在,西海海盗王眉头都没皱一下,仅仅看了一眼,轻轻吹熄了肩膀上的小火苗,看着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的对方旗舰,那长达里许的船舷面,心念一动。
几十根缆绳同时点燃船舱里的黑火药桶,在白鲸座船首恶狠狠地撞中蒸汽铁甲舰,发出令人牙酸的噪声时,所有黑火同时随船殉爆。
瞬息间,上百道火柱冲天而起,融汇成一道千年古树粗的烟柱,核心处浓烟犹如喷泉不断往天上喷吐,犹如奔马般往周围扩散疾驰而去。
黑红相间的炎柱下,身负奇功、拥有鲛人血脉的霍都丈,转眼过后被炽焰蒸发殆尽,什么都没有给子孙后代留下。
事后,有人说在浓烟黑云上看到老海盗王的笑脸,有人说某次落水被鲛鱼打救,在鲛鱼脸上看到霍都丈的虚影……
曾经一个双手缠着无数海商人名,血债累累的海盗头子,就因为临死前向帝国皇家海军旗舰发起决死冲锋,悲壮惨烈地战死当场,反而赢得了一点点的薄名,成了传说中的人物。
至于他这最后一击会否重创蒸汽铁甲舰,单单从帝国皇家海军第一军旗舰不曾修整,继续追杀海盗抵抗派残党就可以看出来,根本不当一回事。
“皮毛之伤,罢了!”
这是在曹畈村新建铁场上发了一笔横财,利益从此与帝国皇家海军捆绑在一起,非著名却在市井薄有声望的大采访简宁亲眼目睹第一军旗舰回港修整时说的。
此战过后,纵横七海的海盗势力被连根拔起,数十万铁杆海盗葬身鱼腹,鲜血染红七海海域,经月不褪,海上跑船的发誓三月不吃海货。
几百万海盗眷属被掳掠一空,被各方势力默契瓜分,大多安置在安南省、爪哇省、大小吕宋省等地,用人命烧荒,陆陆续续开垦出几百万亩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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