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尔深鞠了一躬,再次抬起头来时瞳孔已经恢复了原貌,刚才笼罩着办公室的那股如同风暴前夕的压抑感也随之消散。高大的落地窗外新月依旧如勾,仿佛一切都只是恍惚间产生的短暂错觉。
然而,画框中历代校长那仿佛画布受潮一样的脸色看上去却不像是能把这一幕当成错觉抛到脑后去的样子。见此情景,尼尔露出恶作剧得逞似的微笑,没等他们来得及提出更多问题便退出了房间。
这是他小小的报复,让霍格沃茨的列位先贤在惶恐不安之中度过一个晚上——如此一来,也许下次他们就能吸取这个教训,先让自己把现场创作出来的随机悲情故事讲完再谈其他。
他刚一消失在门后面,校长室里便像炸了锅一样吵嚷起来。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一个五官硬朗、身形健硕的中年女巫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面前的桌子,让许多画框里没有家具可用的同僚们纷纷露出羡慕的表情,“你绝对不可以放任这样的……东西在学院里自由行动!你明白他一旦发起疯来会有多危险吗?”
“为什么你总是把问题看得这么坏呢,苏西?”她右手边胖乎乎的老男巫抗议道,“不管起因是什么,他现在都已经是霍格沃茨的一员了,你就用这种态度去对待自己的学生吗?”
那位比起巫师看着更像拳击手的女士听到这话眉毛都竖了起来,又提起拳头在桌上重重砸了一拳。
“哦,是吗?是的,我想你说得对,莫里斯,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校长,我对学生一直都缺乏耐心——因为我的前任为了捐款居然同意让哑炮入学!”
莫里斯肥胖的脸顿时血色尽失地垮了下来,反驳的话听起来也没了底气:“这和钱没有关系,苏西,我们的出发点是为了帮助他们摆脱社会上根深蒂固的歧视,你瞧,如果——”
“我才不在乎你那些什么活见鬼的出发点!你知道那些‘学生’给我们带来了多少麻烦吗?他们参与不了任何实践课,也没办法参加考试,却通过背后的家族势力一个劲地要求毕业证书……那段日子简直是霍格沃茨最黑暗的时代了,我们的声望简直一落千丈!而你知道最妙的是什么吗?你在收下捐款接纳他们入学之后立刻就因为心脏病死了,把所有问题都推给了我去解决!”
“唉,唉!让我喘口气吧,苏西!”满头大汗的莫里斯缩着脖子不敢去看她,他已经有些后悔插手这个话题了,“我说过无数次了,这和钱没有关系,那些捐款,我把它们——我是说,我本来计划把它们全部捐给……”
“好了,冷静一点,莫里斯,你也是,苏珊娜,现在不是讨论那些陈年旧事的时候,我们有更迫切的问题要关注。”两排之外一位目光锐利的男巫拍了拍手,打断了他们偏离主题的争执,“把你们的争执留到哪条没人的走廊上解决吧——阿不思,在你提出这个‘备用方案’的时候,谁也没有表示反对,因为我们都明白,伏地魔必须被阻止。但现在你必须对我们说实话,你对那孩子究竟了解多少?”
“说实话?实话就是,不太多,威利。”邓布利多摊了摊手,面色很平静,但又透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只有没做任何亏心事,或者已经习惯了做亏心事的人才能露出这样的表情,“负责和我接洽的那位长老保证过,他们会派遣一位能力绝对足以胜任这份工作的人来,相对的,希望我们能对他在其他方面的一些瑕疵之处网开一面……我相信你们现在都和我一样明白他的意思了。”
“你觉得他能信任吗?”
“为什么不呢?”邓布利多反问道,“你也看到了,他们对名誉和信用的重视是真的,像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背弃诺言的。”
威利·赫班斯不耐烦地点了点头,他在任期间就是以急躁的性格和强硬的作风闻名的,尤其体现在对半人类和及其混血的态度上——考虑到当时正是第二次巨人战争时期,也很难说这是一种单纯的偏见:“我知道,但苏珊娜说的也有道理,他的存在本身就足以成为一个行走的安全隐患了,就像你任命的那个猎场看守……”
“我完全信任鲁伯·海格——包括他的人格和工作能力,如果这就是你想表达的意思的话。”邓布利多沉声说、
赫班斯清了清嗓子。阿不思·邓布利多是个很有绅士风度,甚至可以说颇具君子之风的人,很少会主动打断别人的话,他从这个罕见的反应中感觉到了对方的不满,态度也随之息事宁人地软化下来。
“当然,当然,身为现任校长,你当然有权决定这些……但不要忘了,他在情绪失控的状态下能造成的破坏和那些在走廊里扔大粪弹的坏小子可不在同一个级别上——你要记得时刻勒紧项圈,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摇摇头,又点点头,似乎陷入了沉思。看到他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画像们也渐渐安静下来,看着他摊开一张羊皮纸开始写寄给神奇生物管理控制司司长的信。
……
……
邓布利多说到做到,第二天早上,一封来自魔法部的公函就送到了尼尔手上。
霍格沃茨没有收发室一类的地方,本校的唯一勤务人员阿格斯·费尔奇先生每天光是巡逻和清洁走廊卫生就已经够忙碌的了,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意愿去做那种对迫害学生毫无帮助的事情——除非校长允许他私拆那些信件检查其中的违禁物品。同样的,估计也不会有学生愿意每天去他的办公室检查有没有寄给自己的东西。
于是每天一到早餐时间,便会有一支由成百上千只猫头鹰组成的航空编队准时从气窗集中杀入大礼堂,将邮包投送到学生们身边之后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地羽毛和……不,先生,我们的猫头鹰受过严格的训练,在工作期间绝不会往别人盛洋葱汤的碗里排泄。
“哇哦,这可真壮观。”尼尔一边切苹果馅饼一边饶有趣味地看着头顶上迅速逼近的猫头鹰大军。此情此景虽然比不上妖兽群大举进攻那样气势磅礴,但令人心安的和平感也算另有一番风情,“这画面让我想到了梵高的《麦田上的鸦群》——真奇怪,不是吗?那副画所营造的气氛明明是那样的孤独,与这里鸡飞狗跳的景象完全不一样,可我还是忍不住把二者联系到一起……说到梵高,你知道吗,科纳先生,麦田里的梵高之死据说其实是个谎言……”
“哦,拜托,尼尔!一路上你已经跟我讲了两遍那个关于曲别针和1000美元专利费的故事——而且第二遍还是在刚刚才亲口承认过那只是个杜撰之后!至少吃早饭的时候就让我安静一会吧。”
哈欠连天的迈克尔·科纳惋惜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一盘土豆泥。有一只笨手笨脚的小猫头鹰降落的时候没有停稳,直接一头扎在了里面。相比之下,尼尔甚至不需要用眼确认,就能像未卜先知一样每次用最小动作将手边的盘子挪开,避开那些活蹦乱跳的坠落物,看得他十分羡慕。
确认自己的土豆泥已无药可救,迈克尔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四处张望着想寻找一些尚未遭到猫头鹰毒手的食物。尼尔看了他一眼,从自己手边端起一碟还没人动过的三明治递了过去。
“您请,科纳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好像是选课的日子,这种重要的场合不填饱肚子再去可不行。有句老话不是说过吗,宁当饱死鬼……等等,这话我是在哪儿听到过来着?”
“别再说了,尼尔。我觉得我们以后得约法三章,禁止你在我吃饭、睡觉和写作业的时候在旁边长篇大论——那只猫头鹰是找你的吗?”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有一只灰色的猫头鹰降落在了尼尔的肩膀上,抬起右腿向他展示系在上面的信封。迈尔克不是很懂如何分辨猫头鹰的表情,但他总感觉能从这只猫头鹰脸上看到几分不可一世的傲慢态度。
“这是你原来的学校——原来的‘门牌’养的吗?”
“首先,是‘门派’,不是‘门派’。我很感激您为了学习我的家乡文化而做出的努力,但为了以后不酿成类似的尴尬,还希望您能再用功一些。顺便提一句,我在宗门里没见过这样的鸟——而且我也深刻怀疑这些鸟笼子里喂大的家伙究竟能不能适应得了那样的长途飞行。”尼尔从猫头鹰脚上摘下那封信,拆开看了一眼寄信人,眼中顿时有一阵精光闪过,表情从淡然到狂喜的转变之剧烈几乎把迈克尔吓了一跳。
“终于!赞美校长先生,赞美魔法部长……”他一边小声嘀咕着什么一边急不可耐地撕开信封,从头到尾读了一遍,然后又是第二遍、第三遍……直到对其中的每个字都滚瓜烂熟,他才心满意足地将信放下,靠在椅背上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
“发生什么好事了吗?”迈克尔好奇地问。
“比那更好,科纳先生。”尼尔冲他晃了晃手中的信,“我翘首以盼的经营许可终于下来了!从今天开始,我们终于可以开始营业了!您知道我等着一天究竟等了多久?啊,现在可不是磨磨蹭蹭的时候了,我得赶紧回公共休息室去把棚子支起来……”
“那选课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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