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策听了,只觉得眼前这小和尚与之前所见的僧侣都不相同。
哪怕是那位神秀和尚,平日聊佛法之时都喜欢引经据典,以经文来增加说服力,为的是用自己的一套道理来说服别人,美其名曰传播佛法。
道然却不一样,这小和尚明明见识高妙,却如此自谦。
公孙策觉得道然说得没错,人心隔肚皮,没成佛之前,谁能看得真切呢?
连看都看不见的东西,又要怎么来判断对错?
作为杭州通判,公孙策就兼管狱讼之事,平日里处理的案件往往很难分清黑白。
曾见过子杀母的人伦惨剧,那为人子说的是不忍见母亲瘫痪在床,日夜受苦,所以出手了结母亲性命助她解脱。
若是论心,此人似乎是出于孝道,理应无罪。
但后来仔细调查,却听说此人平日就游手好闲,其母瘫痪在床,正是因为此人索要钱财不成,就将母亲打成重伤。
然而,这只是传言,并无人证物证。
公孙策数日未眠,冥思苦想也无法印证此人所言真假,究竟是真孝子,还是弑母凶手。
拖延许久,那人却在狱中染了风寒,最后一命呜呼。
直到如今,公孙策也无法分辨对错。
刚才听道然一番话,公孙策豁然开朗。他只是一个凡人,又不是佛祖,如何能奢望洞悉人心?
明心见性,明的是自己的心。
只要自己秉承公正严明的原则,判案只凭证据,便无所谓对错。
公孙策向道然深深作揖,感激地说:“多谢神僧解惑。”
道然双手合十,回礼道:“公孙先生言重了。不过公孙先生叫住小僧,不会是为了与小僧论法吧?”
公孙策重新站直,对道然说:“原本只想与神僧结识一番,但如今,我想请神僧到我家中小住几日。”
“为何?”道然问道。
公孙策走近两步,小声道:“灵隐寺对此次论法大会势在必得,派出神秀法师参与论法,要在大会上一鸣惊人。
“但神秀法师被神僧你指教了一番,论法当日恐怕败多胜少。灵隐寺绝不会坐视,恐怕会对神僧不利。”
“公孙先生可是杭州通判,他们难道敢在公孙先生的眼前行凶杀人不成?”道然奇怪地问。
灵隐寺这么厉害,竟然连通判都不怕,那杭州知府分量可能都不太够啊。
“行凶杀人倒也不至于,但弄些泻药到神僧你的饭菜之中,或者连续数日上门骚扰,让人不得休息,这种小事府衙也不好抓人,却会大大影响人的精神,那参加论法大会时,恐怕就要吃亏了。”公孙策解释说。
道然:……
这灵隐寺,手段这么下作的么?
法海啊法海,你是不是老糊涂了,竟然让徒弟拜这种人为师?
道然十分感激公孙策,这不仅仅是提醒,还要亲自帮他挡下这些麻烦。
灵隐寺再重视这场论法大会,也不敢到通判家搞事。
两人不过萍水相逢,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非常难得了。
但道然不准备麻烦公孙策。
第一,道然并不是来参加论法大会的。
在金山寺的时候,法海也从来不给弟子们讲这些。道然想来,大概是因为法海拳头硬但嘴笨,与人论法容易翻车,还是抡拳更适合他。
因此,金山寺也没有什么论法的氛围,平日里师兄弟都是各自苦修,有不懂的私底下问问法海,然后被赶去闭关或者抄佛经。
论什么法,辩什么经?
还不如老老实实去修行,等累到脑子空空的时候,自然就悟了。
既然不参加论法大会,灵隐寺这种小手段就没有意义了。
第二,道然身上有太多凡人不能见的东西了。
铜钵里面装着一只厉鬼,修持天龙八部护身咒的时候,很有可能长出四条手臂。到时候,怕是要将公孙策活活吓死,那罪过可就大了。
“公孙先生的好意,小僧心领了。请你放心,小僧来杭州,并非参加论法大会的,与灵隐寺不会有什么冲突。”
“不是来参加论法大会的?那神僧千里迢迢来杭州所谓何事,我要是能帮得上忙的话,一定全力以赴。”公孙策说。
“那还真是巧了,小僧正好有一件事需要公孙先生帮忙。”
“请说。”
“请公孙先生,帮我买一把好琴。”道然非常认真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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