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议事的第二天，刘文炤便派了张煌言和宁武分别去去户部和兵部以及五军都督府调遣物资，收取出兵手令以及官道文书。虽然刘文炤此次出兵轻车简从，打算用最快的速度抵达西川前线，但是出发之前的准备事项还是异常繁多。

至于汤国祚本人，已经被内阁一纸调令召回，现在正在回京的路上。

到时候，等待内宫和皇帝给出一个合适的罪名和处罚......灵璧候的爵位肯定没有了，至于能不能守住南京城的一亩三分地，就要看南京城那些勋贵们会不会保他了。

在西征事宜紧急筹备的过程中，第二天的下午，刘文炤本人却一身便服，异常低调的出现在南京城郊的普化寺。

寺内别苑香客厢房。

刘文炤进了厢房，而亲随们则在门外把守。

“罗虎拜见建安候！”再次相见，罗虎已经没有当初的那股子锋锐和蛮勇，举手投足之间，带了一点对刘文炤的敬意。

毕竟，不论是将自己毫发无伤的放回山陕的恩情，还是在沂州府大败满清的功绩，都值得罗虎对刘文炤展现自己的敬意了。

另外，闯王那里，交代给其的任务，也让罗虎不得不对刘文炤加以尊重。

“有劳罗将军跑一趟，”刘文炤进了屋子，屋内除了罗虎，还有一位文人打扮的中年人：“这位是？”

普化寺的香火并不旺盛，香客和祈福之人不多，罗虎所在的厢房算是宽敞许多，日光照射进来，窗明几净。

“大顺殿阁学士，制将军李岩，”中年文士对着刘文炤一礼：“拜见建安候。”

看起来，这个的合作，是李岩来主导，罗虎只是引路人。

“李岩？”明史中对于李自成手下谋士讨论颇多，而李岩其人颇令人惋惜，且据历史记载，其在李自成撤出河南时候被牛金星进言杀害了，刘文炤今日一见，倒有些诧异，由于自己的出现，历史的脚步已经有了一些偏移吗？

随意找了一个椅子的，对着窗户坐下，刘文炤笑道：“李殿阁家学渊源，闻名不如见面。”

传言李岩族中乃是明朝廷尚书门阀，世受朝廷恩德，如今投了李自成军中，不知道忠孝二字占了哪一样。

面对刘文炤略带嘲讽的问候，李岩看起来唾面自干，也是跟着笑道：“时局如此，阴差阳错罢了。”

“对于合作的事情，陛下很是重视，两家联合抗清，乃是大势所趋，建安侯有如此眼界，实乃胆略见识超群，”李岩坐在刘文炤对面，身子正好遮蔽在日光之下。

一个处于阴影，一个位于光明，倒是恰如其分。

“要合作，自然要拿出一些诚意！”刘文炤靠在椅子上，身稳心更稳：“你们的诚意呢？”

目前来说，大顺的情况比明朝要严重和危急的多。

本来就是根据地贫瘠无着落，现在又丢失了河南以及太行以东大部分地区，致使人心惶惶，军心不稳。

“我大顺可以和明廷合作，趁满清没有在北方站稳脚跟，共同北方东进进逼北京城，让满清两面受敌！到时候天下义旗一举，百姓人心所向，何愁不能驱除北虏？”李岩看起来书生模样，说起话来也和纸上谈兵的赵括一般天真。

合作，这也叫合作？

刘文炤咧嘴一笑：“诚意在哪里？说到底，我让罗虎传信，是给你们机会，你们不会认为现在是我求着你们吧？”

北京城的时候，或许刘文炤能高看李自成一眼，毕竟双方实力差距在那里摆着。

但是现在形势一转，南京城的兵力并不弱于李自成，甚至不论兵力、财税、民心等都要强于李自成不少，这个局面下，轮不到李自成平起平坐了。

李岩看着刘文炤那副无所谓的表情，原本满怀的希望也慢慢沉寂了下去。

刘文炤此人......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利益为上者。

任何事情，在他看来都是利益为先，虽然这个利益不一定是为了自己，但是对于不同阵型的对手来说，实在难缠！

如果有的选，李岩宁愿和那明廷内阁首辅史可法聊一聊，至少史可法会顾及大儒脸面......

“既然你不说，那我就先给你指一条路，，”刘文炤十指交叉，安坐椅子上，冷道：“北直隶地区、山东、河南诸府，大顺已经得到了太多的好处，本朝廷现在不做追究，以示诚意合作的心思。”

李岩眸子微眯，等待刘文炤的后话。

“至于你们，需要配合我西川大军的行动......大顺派兵南下威逼张献忠！”刘文炤缓缓开口。

听了刘文炤的话，李岩一愣，面带疑惑：“刘侯，你就不怕引狼入室？”

“李自成在山陕经营多年，算是小有根基，如果他敢借此染指西川，丢了西瓜捡芝麻的事情，他做不来，就算是想，他那些山陕老营的部下，也不愿意......”刘文炤胸有成竹：“你只需要告诉李自成，事成之后，山陕的商路......本侯可以给他留出一条路来，盐铁棉麻布绢纱，每年至少百万两银子是有的。”

刘文炤说完，看着沉吟不定的李岩，突然扭头对着坐在一旁的罗虎道：“罗将军，你能给我换一壶茶水吗？”

原本认真听两人说话的罗虎一愣，刘文炤的意思很明显，他要和李岩单独聊聊。

略带警惕的看了看李岩和刘文炤，罗虎缓缓起身，接过茶壶，向外面走去。

嘎吱一声，等房门关住，半晌之后，刘文炤才大有深意的看着李岩：“我知道李大人在大顺朝目前的处境也太好过。”

原本做沉思状的李岩听到刘文炤的话，立刻脸色大变，下意识惊道：“你如何......知道。”

“牛金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或许才谋是有些，但是小度气量，容得不得人，李自成有耳根子软，李大人过于正才，不懂得联络他人，君前相伴，危险如影随形，”刘文炤身上阳光普照，在李岩眼中甚至带了一些光辉：

“此次两方合作的事情如果办成，且能为李自成带来百万计财税，则李大人此居功甚伟，或许还能继续一展谋略，为你的抱负所施展。”

刘文炤话音刚落，门外罗虎的脚步声已经传来。

嘎吱，推门而入。

“刘侯，你要的茶水，”罗虎将茶壶放在刘文炤的桌边，而后退回到座位上，看了看两人神情，没有什么变化。

“好啦，本官今日还有些事情，就不在久留，李大人若是想好了，可使人带信予我......刘某在西川拭目以待。”

言罢，刘文炤也不去管桌边冒着热气的茶壶，向着罗虎点了点头，而后直接推门离去。

只留下呆呆坐在那里愣神的李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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