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政委道:“别看他平时不讲情面,打起仗来那才叫一个冷烈,我们五十八师黄师长你见过的,咱们还是新四军的时候,他就说,老胡同志,活脱脱就是一只‘老虎’,还是敢咬日本人的老虎!”
“而且,放你们出战,就是他第一个驳回了总部的命令,顶住了巨大的压力做出的行动,我还希望你们不要怪他,不要怪我们才是……”
徐青没有说话,他看向山谷另一端远远的木屋,那处指挥部场所。
指挥部里微弱的灯火还亮着,风雪遮住了他的视野,但是他仿佛看见了一个清瘦的身影正默默看着这边,他的眼睛深邃一如天上的月亮。
………
天上月亮照着山林中一片明晃晃,随着越往前看,地面都是厚厚的雪层,路上已经没有了路,月光下四个身影悄悄而立。
那一吉普车的装备被他们救下来的几个差点成了俘虏的工兵营战士开走了,准备从另一条道路送去部队,那些战士们邀请他们一起去,平河和余从戎都不约而同的婉拒了,直言说他们还有秘密任务。
“你真杀了吗?”望着车辙远去的方向,平河忽然道。
“杀什么?”宋卫国在一旁还没反应过来,疑惑不解的转头。
余从戎没说话,不过见钟定一和平和都看着他,他才无奈的道:“瞅我干啥,你们这么在意他们干嘛?”
“排长,你就别装了,我们知道你没打死他们!”钟定一笑嘻嘻的道。
“俘虏?”宋卫国这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的道:“那车上不绑了一堆吗?”
“知道还问我。”余从戎撇嘴道。
平河盯着他说:“我想看看你,还是不是以前的那个余从戎了。”
“不知所谓。”余从戎切了一声。
“还会成语了?”
“够了,行了!老子没打死他们,你们几个现在满意了吧!”
余从戎哼了一声,道:
“我是军人,不是屠夫,刽子手,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老子真不知道吗?老子就是看他们打不过就投降,被放了以后又拿枪又朝我们打那副二怂混蛋样儿!”
“后来你干什么了?”钟定一好奇问。
“干什么?我朝着空地上放了枪,吓了那几个洋鬼子一裤子的尿,满地磕头求饶,你说,这跟我打死他们,有什么区别?我告诉他们,要再在战场上看到他们,我铁定不饶!”
“嗯,这才是我认识的余从戎,有血性,但没有失去人性。”平河没有评价,但语气已经缓和了下来。
“切要你承认。”余从戎白他一眼。
尽管拌嘴不断,但两人关系从之前的冰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恢复了正常。
几人尽管小声说话不断,但脚下速度并没有放慢,背着一身重新换装的装备,踩着雪往前面黄草岭正面而去,余从戎看到了那些战场,很快引起了他们的重视。
那里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从凌晨的大爆炸开始后,天上飞机飞得很是勐烈,他们没敢开车,拿着一些装备和美国人的雪橇,一路奔跑很快就要到前线。
宋卫国微微喘气道:“你咋跟那些美国人交流的?”
“这你不懂了吧,英文我懂多少?可会我会唱啊,你瞧瞧——咱们见到敌人叫‘哈罗’,‘萨暖得儿’surrender是‘投降’,‘汉志阿普’hands up是‘举手’,‘法罗米’ollow me是“跟我走”,‘伟而吹提由’welltreat you是“优待俘虏”,‘普挡由而阿蒙司’put down your arms‘放下哥们你的武器’,‘康蒙奥特’e out是‘赶紧出来投降吧’!”
余从戎炫耀的道,唱的尽管不在调上,但也简单易懂。
就连平河都回过头来,“哪学的?”
“老李教我的!”
“哪个老李?”宋卫国问。
“李长贵,谭营长手底下的那个工兵,他不是早上战场了吗?”钟定一转过头来,忽然大悟。
“对,就是他。”
余从戎说着,忽然没了兴致,闭口不语了。
宋卫国和钟定一他们对视了一眼,想了起来,他俩关系好像还挺好,这几天处的。
无声的论调中,他们往前走着天色忽然间已经到了清晨,天幕转白,夜晚彻底离去,并不温暖的太阳照射着朝鲜大地,也照停了四人一切声音。
因为天光转亮,周围山包变得清晰可见。
从这里的山岭开始,来去的路上全是轰炸过的痕迹,这才到黄草岭主脉的边缘附近,四面八方山脉上已经是焦湖烂黑一片焦土。
几人心中大骇,美国人凌晨间的大轰炸中到底朝这里的峰岭线扔了多少颗炸弹?
到这里,他们能听到远处隐隐的交火声,非常微弱,但确实还存在,山岭之间处处是炮弹炸弹坑,处处有热气升腾,那是昨夜战斗留下的痕迹。
看着这一切,心里其实早有预料,也早就习惯,平河深吸了口气道:“走,加快速度。”
但忽然,他们还没走出林子,就注意到西北方的天空中,传过来一阵密集的轰响。
“又来了!”四人脸色一变,本能的趴倒。
下一刻,上百架战机凌空飞过,如强盗过境,看都不看地上,便轰然而去。
“它们转性了?”众人疑惑。
“不,不可能!”平河满脸严肃道,“我们不当屠夫,他们却是真正的屠夫。”
他话音刚落。
马上听到他们来时的路,西南方向就发生了大爆炸!
轰轰轰!
火光映射着天空,在高空中看,那是大地上亮起了一朵朵火花,而从地面上抬头,那是一场毁天彻地的白日地狱场景,因为升腾的足够高,在哪里都能看得见。
如果同样是夜晚,那里的动静不亚于凌晨间的古土里大轰炸,但即使在白天,他们抬头间也目睹着这火红的光照亮了半边天空。
“西南方,那是哪里?”余从戎陡然站了起来,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着急的问道。
平河听到他的话,脸色勐地一变,也马上想到了。
余从戎吼:“快说,是哪?”
“是指挥部。”平河面对他的摇拽,有些有气无力,他的声音第一次在清晨的风里微微颤抖。
刷刷刷!
话音刚落,宋卫国和钟定一齐刷刷转头看过来,睁大了眼睛,脸色立刻变得唰白,如同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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