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坡上往下跑,余从戎耳旁是凛冽的寒风,风雪也阵阵扑打在脸,伴随着深夜的气温,让他感受到刺骨的冰凉,内心却又无比欢喜。
他迎着飘絮雪绒奔跑有些费力,每次拔腿,脚下都卷起一堆雪花,但他依旧很高兴,简直想长啸一声,吐尽心中的郁气,不过脑子还算清醒,没有喊。
不过外面的低温和激动的情绪多少还是有些影响到了他的身子,快到下坡末段,余从戎一个不慎没注意,半脚就踩到了空的雪窝子。
他身体动作微微失衡,双手一张,便囫囵掉了下去。
噗!
几秒钟后,他几乎连滚带爬着从雪层里挣扎出来,赶紧伸手在雪底下摸着找到了他的枪和包裹,没有遗失,这才微微松口气。
然后他胡乱挥着胳膊腿,深一脚浅一脚地扎在几乎到膝盖处的雪层,继续撒腿往下跑。
妈的,终于出来了!
过了坡,抬头看到近在迟尺盘旋在山岭向南的朝鲜公路,余从戎停下脚步,心里发出喟叹,狠狠握了一下拳头。
回头看了看,后面的路只剩下他歪歪斜斜的凌乱脚印,不过很快就会被漫天大雪再次掩盖住,他提了提身后的枪和布包,抖掉身上的雪花,从山沟里就要往公路上跳去。
但抬眼间,忽然,旁边的山隘口林子里面,就一走一右勐地扑出来两道黑影,像雪中蛟龙似的直向他扑了过来。
余从戎心中大骇,下意识就往旁边躲,但是脚下深深陷入的雪层让他的行动迟缓,一时没拔出几步,整个人就被那两个人狠狠按住。
那两道黑影伸手矫健敏捷,直接压在他背上,“嗖”的一下将他腰间刺刀推回鞘中,然后伸手向他身上赖以生存的唯一一把步枪摸去。
余从戎顿时大急,这可是他的命根子,心里一横,喉咙里低吼道:“去死!”
然后身子便在雪地里疯狂扭动起来,用力挣扎着,用肩膀竭力撞翻了一个黑影,他心里大喜,摆脱压制,就要进行反击。
“别动,是我们。”
可是马上,背后另一个人影又重新扑了上来,将他死死压住,然后直接在他耳边低喊一声,露出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和语言。
中国人?
余从戎顿时愣住了,不过就在他这愣神的一当间,两人一前一后,重新压制上来,快速将他余双手锁住,枪也被夺了。
其中一个黑影把步枪拎在手,卡察卡察一顿操作,膛内子弹一颗颗卸下,滴熘的盘在手里,呵呵冷笑道:“好哇,好你个余从戎,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呐!”
“谁?”
余从戎这时哪还不明白,这就是自己人,他于是扭动着,肩膀一撞,摆脱了身后另外一个人影的钳制,然后赶紧转过身来看。
就见着雪白的大地上,一轮凄冷的月亮下面,两个批着浓毛毡帽,雪白披布的家伙正站在眼前。
他们身形颇为熟悉,披风里子间,露出一身熟悉的土黄棉衣和混不吝的美国人的开件羊毛衫搭在一块,脖子上塞着条英式围脖。两人俱是几国杂牌混茬,正笑着看着他。
“宋卫国?”
余从戎瞪大眼睛,擦了擦眼角沾上的雪屑,看清面前这抢走他枪、刚刚还装冷笑的家伙,赫然就是宋卫国那小子。
他正笑嘻嘻的跟自己打招呼,而边上手劲贼大的那家伙居然是钟定一。
他顿时气急,两人造反造到他头上来了,他低呸了一句,骂道:“你俩个家伙,欺负人还欺负到我头上了!我可是你们排长,谁借了胆子让你们居然敢对我出手……”
“我。”
他正说着,旁边的林子里又窜出来一个声音,转头望去,余从戎看到这边又走过来一个清瘦修长的青年战士,在月光下露出面容:
是……平河。
“是我叫他们俩先将你教训一顿的,让你先冷静冷静。”平河板着脸道。
余从戎无语,明白自己行踪暴露了:“你们跟踪我?”
“别说我们怎么跟过来的,先想想你自己。”平河上前,接过来宋卫国递上来的枪,低头看了看道:“嗯,英式李恩菲尔德步枪,保养的不错,哪顺的?还有这子弹……咦,还是手工打磨,你还会这玩意了,手艺见涨嘛。”
余从戎挂着脸,没说话,自己被逮住了,以他的性子自然没有什么颜面反驳。
见他不为所动,平河微笑道:“不过逃兵,偷枪,擅自离开驻地,脱离行伍……这每一条加起来可都是违反纪律的大罪啊。”
“我没有!”
余从戎这下憋不住了,他一把夺过去包裹,道:“这枪和子弹是我私下攒着了的,那个小杰登和那些英国人官兵身上缴的战利品,偷个屁……你可不能胡说。”
平河,宋卫国,钟定一互相看了一眼,有些无奈。
宋卫国说:“可你这么一走了之,把我们当什么了?”
“是啊,排长!许你一个人去,咱们这么多弟兄都不能说一声?”钟定一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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