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吹起青柳三千,这世上最是留不住的便是光阴,自皇帝亲政已是期年,这一年里杜弥昭尽心尽力地辅佐皇帝,大周过去的朽落终是翻了篇章。周文帝九年,淮河水患,这次水灾持续时间并不算长,但受灾之地却爆发了瘟疫。朝廷自是委派官员前去赈灾,但这钦差的身份却是落在梁逢秋身上,这钦差一事并非美差,疫区赈灾说不准就回不得京城了。众人只是提出赈灾的意见,却都避开赴往灾区一事,梁逢秋这次是自己出列的。
下朝后,其余大臣不禁摇头,笑话其是一个傻子。白烨看着梁逢秋,多年前那个相似的背影又浮现在了眼前:“何其相似啊......”已是年迈的白烨由白于庭搀扶着缓缓出了宫门。
彦宏毅与彦宏远疑惑为何梁逢秋自愿领这苦差,放弃京城的安逸。柳逢秋听后只是转头轻轻笑了笑:“或许这是最后一件事了......”
彦家兄弟依旧不解,但彦幼薇却明白了,待兄长走后,她抬头看向外头已经抽芽的紫藤,一字一句都很慢:“相公,其实一年前是不是已经......”
梁逢秋缓缓点了点头。
彦幼薇见此,原来上天已经算多给了一年时间了吗?其低下了头,一滴泪悄然滑落,再抬头时,其笑着说:“那今年还能一起看着紫藤花开,对吗?”
身后之人没有应答,但这却是答案。
很快,离京赈灾的日子到了,有人说,梁逢秋已经又那么多功名在身,这又是何必呢;也有人说,其心中是大周百姓;亦有人说,梁逢秋只是做做样子罢了......每个声音不同,就像古往今来那从不一致的褒贬。
淮河流域灾情不容乐观,流民逃灾,但却亦将瘟疫带向其他城镇。梁逢秋命人将城门关上,勿随意让流民进出,逃灾的人并不领情,只认为是朝廷欲其命死。流民欲反,但梁逢秋却也在城外,身后的城门依旧紧闭着,流民一顿,钦差为何亦在城外,难道不是高居庙堂吗?
人群中一人问道:“钦差这是何意?”
梁逢秋先是朝众人鞠了一躬,随后道:“城外十里处已设屋棚,亦已施粥熬药,不让大家进城是因为眼下瘟疫蔓延,大家只有先由医师验诊无恙,过些时日便可入城。”
流民听罢,喧杂声渐渐淡去,听从梁逢秋之言去到城外屋棚,本以为这位钦差大人早已回城,但当众人领完米粥才发现梁逢秋一直在一旁忙着记录名册。众人看着,原本不满之声化为一片沉默。至此之后,无人再吵着进城,钦差都在城外,他们进城不就是为了寻求一个“安”字吗?如今“安”于身侧,进不进城已经不重要了。
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可喜的是疫情得控,人们很庆幸来的钦差是梁逢秋而不是别人。待疫情过去,已入五月,京中的紫藤应是开了,梁逢秋也该回去了,众人在梁逢秋离开江淮时送别了很长一段路,直至梁逢秋下令让官差将人们拦下,众人才作罢。
人们赞美褒扬着梁逢秋,只是这个春日从一开始就是淡淡的,回京途中,梁逢秋却因病长辞,随行的医者道,这是肺痨,积年成疾,梁大人已是撑了许久了。这个消息突如其来,人们都认为是空穴来风,他们不信,或许应该是不愿相信罢......
皇帝得知这个消息时亦收到一封奏折,署名是梁逢秋,上面没有密密麻麻的字,只有浅浅一行,笔墨很淡:
“不负青山不负君”
这位谥号“文正”的大臣,逝于春日,紫藤开了,开得深沉......
醒木忽落,回响于堂中,说书先生讲述完最后一字,周遭复又嘈杂起来,堂下众人感慨天妒英才,然,先生答曰:“可记得柳逢秋何字?‘遇明’也,杜甫有诗云:‘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柳逢秋少时之遭遇可谓命途多舛,后如何寻得‘花明’则是凭其才干,柳得其明,已是庆喜之事矣。”
余抬眼望去,窗外春意葱茏,然,风携朱红色,只影独倚楼......
虽世无柳逢秋,但今乃春闱揭榜之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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