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多少次归京了,平叛完西南藩乱,待柳逢秋回至京城,又是一年春归来,比起四月前离京的寒,此时微风拂面的暖倒让人觉得不那么真切了。
朝堂上的皇帝让台下多少大臣觉得陌生,今日的皇帝一改往昔之貌,其端坐于龙椅之上,手持奏章,眉眼间瞧不出喜怒。对于李年一事,无人敢上前求情,李氏一族可谓再难翻身。而正要叛李年流放之时,柳逢秋持象笏出列道:“陛下,臣有一事上奏。”众人不明所以,这个时候谁敢去触这等霉头,但皇帝却是心下明了,点头允之。
“陛下,臣唯愿陛下可恕臣之罪。”柳逢秋说着便跪于殿上。
“柳爱卿这些年为我大周竭忠尽智,岂会犯法,不知是何事故?”
“臣有一事隐瞒陛下多年,臣乃梁寓之孙,望陛下恕臣欺君之罪。但梁寓一案乃是冤案,因李年与沐晟泽相互勾结才致使先太子遇刺,望陛下还梁家一个清名。”说罢将证据拿出,呈于皇帝面前。
待皇帝粗看后,只见那纸被掷于地上,皇帝怒意已十分明显:“罪臣李年,先是暗合海盗,现如今勾结西南藩王叛国谋逆,若不严惩,愧对天下百姓!将其不日斩首示众,李家九族亦连坐其罪!梁家含冤二十余载,如今正其名!梁卿虽先前隐瞒此事,但情有可原,况梁卿屡立奇功,今日乃封梁逢秋一等忠清公。”
朝中众人不禁感叹这时局变化之快,曾经权倾一时的李丞相已成叛国罪臣,当年的李氏一党如今已成过眼云烟,皇帝处理的狠厉干脆,但凡亲李之人在朝中已是寻不得半点踪迹了。梁逢秋出了宫门,眼眶微湿,为平这冤屈,梁家足足等了二十二载,仰头望向一方碧落,正是乌金跃云端,万里晨辉去玄青。二十二载寒霜雪,东风拂去百难辛。
上至京城,下至边陲,这句“杨柳逢秋待新枝,庄梁逢秋喜余年”被百姓广为传唱。原本被长河湮灭的梁家如今终将沙尘拂去,光华再现。
迩来皇帝对朝中旧制冗官进行改革,其中最显者乃是“荫子法”。朝廷曾一度对荫恩太广,未知立身之道、从政之方者授官成乱,阻民科举之仕,乱朝廷之序,乃是无为冗官。皇帝对大多旧臣之子削子荫恩,但也正因这一举措无疑是惹得世家怨言不断,若不及时调改,恐生祸事。
今日皇帝虽已大权在握,但若过于激进只会适得其反。不少大臣亦曾上奏此法弊端甚重,望皇帝改之,但那些折子皇帝只看一眼便丢至一旁,对臣子此番不服而十分不满。梁逢秋见状,当被召勤政殿时,只是寻问皇帝可否去趟梨园。本以为梁逢秋会如那些大臣一般指责改革,不想其却是此举,倒让皇帝原本的说辞无法道出了。
“为何去梨园?朕已经许久不听戏文了。”
“陛下去了便知。”
也不知梁逢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去一趟倒是无妨,后一路上梁逢秋与皇帝只字未提荫子法。至那梨园,梁逢秋只叫戏班退去,唯余其与皇帝坐于看台之上。戏台无戏,独余满园梨花翩飞。
“陛下觉这万千梨花如何?”梁逢秋忽问道。
“若雪似霜,白皙凝玉,美不胜收。”
梁逢秋却是摇了摇头:“美则美矣,但只有开花这一形式。臣觉得倒不如九月的菜畦,那片片金黄是曾被人忽视的麦花之实。好比陛下革此荫子法,过程繁琐,看似处理了所有冗官,但陛下却不给他们丝毫退路。操之过急只会如这梨花一般,只余花落却未见其果。”梁逢秋接住空中随风飘落的梨花放于木案上。皇帝看着这洁白的梨花,再回想起这一个月来过激的改革,不禁摇头,自嘲盲目之举。
“今改革荫子法,陛下不必彻底革除,毕竟朝臣为朝廷尽心亦是想为子孙后代求点东西的。不如改革荫子要求,荫子者须年过十五,且不赴铨试者,永不预选。这样即使是荫恩亦可选出世家人才来。”
皇帝听闻此言,亦表认同,依梁逢秋之才为相亦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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