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大相国寺之富,虽只是菜园杂余,却也足以让我等几十人勉强糊口。
故而这大相国寺,也算是我等饭碗所在。
今日听闻师傅前来,我等实在是不能坐观,所以我等才出此下策,还望师傅见谅。”
“嗯?”
鲁智深何等人也,是从市井中走出来的好汉。
宁仲只是这么一说,他便明白了过来。
“大相国寺虽然家大业大,未必会将尔等放在心上,也便不会下大力气对付你们。
所以过往或许也试过几次,但没有将尔等驱逐,便嫌了麻烦,让尔等留在了这里。
但若是有机会,他们自然也会顺手将尔等驱逐。”
鲁智深摸着自己的的胡须,嘿然笑道:“而我,就是那个机会。
他们让我来这里当个菜头子,便是存了让我们相斗的心思。
不管是你们被我驱逐,还是我被你们使了绊子,他们都乐见其成。
呵,想把洒家当枪使,洒家偏就不如他们的愿!”
说罢,鲁智深俯下身子,看向粪窖之中的李四:“那泼皮,你若是愿意俯首,洒家便饶你今遭冒犯之事。
可让尔等继续在这大相国寺之中生存,如何?”
“自然愿意,自然愿意!”
粪窖之中的李四连声高呼,悔不当初:“方才三爷就说,师傅您是个有本事的,劝我等以礼相待。
是我瞎了眼,猪油蒙了心,不听三爷劝阻,这才冒犯了师傅。”
“哦?”
鲁智深闻言,却是起了好奇心,又看向了宁仲:“三爷,说的是你吗?
你听闻过洒家的名头?”
“师傅遁入空门,却是不知自己的事迹已然传播甚广。”
宁仲微微一笑,诚恳道:“鲁提辖三拳打死镇关西,只为庇护弱小。
这等义事,在下每每想起,都是心驰神往之。”
“没想到,洒家的名头已然传到此处来了。”
见宁仲当真把自己的事迹说了出来,而不是信口胡言,鲁智深面上终于露出了笑意。
“既然如此,那便算是一场误会。
你们将他弄上来,洗干净来廊宇之中说话。”
说罢,鲁智深径直离去,显然是受不了这里的气息。
而宁仲则瞥了一眼众泼皮,无奈道:“还看着我做什么,把你们的四爷弄上来啊。”
一众泼皮这才强忍着酸爽,将李四从粪窖之中捞了出来。
而后李四与一众泼皮一同,去水池子洗的干干净净,这才罢休。
正好,这时候宁仲派去山下寻酒肉的和尚,也正好回返。
这些只听宁仲话的泼皮,见他们落的如此下场,心中也是不由地庆幸自己听了三爷的话。
如若不然,如此狼狈的可就是他们了。
“三爷,你确定这酒肉拿过去,那位大和尚不会动怒吗?”
李四凑到宁仲身边,看着那七八个泼皮拎着的酒肉,颇有些好奇。
“而且这么多酒肉,都够我们兄弟吃上好几顿的了,那一个和尚,能吃这么多吗?”
“你就不想想,这和尚若是和我们吃的一样,能一脚把你踹上天?”
宁仲瞥了一样李四,挪动了一下脚步。
虽然洗了好几遍身子,但李四的身上,还是弥漫着臭味。
“这和尚,吃的多少,全凭心情,若是心情好时,便是一头牛他也能吃下,三两桶酒水,也只当过肚。
我这些酒肉,都不知道够不够他吃的。”
“这还是人吗?”
李四不由咂舌:“那你又怎么确定,他如今心情好呢?”
“他如今心情好不好,不好说。”
宁仲摇了摇头:“可在见到这些酒水之后,他心情就一定会好。”
“这,这是什么意思?”
李四有些疑惑,宁仲却不再解释,而是走在众人前头,朝着廊宇走去。
身后的一众泼皮也合流跟了上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向那廊舍之处。
到了地方,却见鲁智深就大大咧咧的坐在空地正中,以手驻地,撑着下巴,很是无聊。
眼见众人前来,这才抬起头来,露出笑意:“你们终于来了,可把洒家给无聊坏了。
哎?这是什么东西。”
鲁智深望向那一众泼皮手上的酒肉,目露精光,鼻头耸动,而后猛然站起。
一双蒲扇大手,抓向了一个泼皮。
那泼皮吓得六神无主,赶忙闭上眼睛。
过了许久,发现没有任何动静,才慢慢地睁开眼。
却见鲁智深,早就离开了他的身前,手不住地往嘴里送酒肉。
“好肉,好酒!”
鲁智深犹如饕餮一般,将两斤牛肉塞下了肚,而后又一把从另一个泼皮手上抢过一坛酒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那酒水,将鲁智深的胡须胸毛都沾染,这大和尚却丝毫不以为意,反倒是哈哈大笑。
“畅快,畅快。
没想到,从五台山到大相国寺,最懂俺脾气的,居然是一个泼皮。
小子,洒家如今心情大好,有什么想要的,尽可说来!”
“在下想向师傅学些本事。”
宁仲眼前一亮,躬下身子:“若有一技之长,谁愿做个泼皮无赖。
若能得师傅本事的万一,便可挺直身子,昂首阔步而行了!”
“三爷,你这是作甚。”
李四一惊,这话,是可以直说的吗?
“无妨。”
鲁智深却是一摆手,嘿然道:“你想学,洒家便传你!
一碗酒,足以传尔真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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