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知羽也不知道这天赋算好算差,正在本地频道内看那些出生在徐州的玩家抱怨之际,却听此生的母亲轻声道:
“羽儿,你父已不在人世了,就留下我母子两,你父身子骨弱,练不得武,不过你不同,你生来强壮,将来入了仕途,一定要为你父讨回公道!”
听着这信息量有点大的话语,黄知羽正待假寐,准备从本地频道那不着调的发泄言论中套点话出来,却听“哐!”的一声,某人一脚踹开了房门。
黄知羽此生的母亲冷秀连忙把他朝怀中一藏,眼神泛冷,双眼盯着进门之人,呼吸略微粗重了少许,神色凛然道:
“大哥就这么急不可耐吗?”
黄知羽被冷秀藏在怀中,一片漆黑之下只听一声奸笑后,一个公鸭嗓子嘎嘎地叫起来:
“冷秀,你以为生个儿子二叔便能保你不成,嘿嘿,实话告之尔,若是女儿,这个家或许尚能容你些许时日,可你偏偏要替我那死鬼弟弟争口气,啧啧啧,我听于老婆子说了,还骨骼壮实的很呐,你以为我会让你这个二房侧室出个武人来报复我们不成?”
感觉到男人话中的恶意,冷秀把黄知羽抱得更紧了,不顾刚刚产后身体的虚弱,从铺下摸出一把匕首来对准那人,喝道:
“让开门,我离开黄家,自遣出籍,只求一条生路而已!”
“生路,我可以给尔,但只给尔一个人,这个孽种,你以为留得住?”
“黄正声,再怎么说我儿也是黄家第三代的长孙,你就不惧父亲大人他......”
“冷秀,别扯着嗓子嚷了,二叔去了盐州走商,这不,前脚走,未免夜长梦多,我后脚便来了,你也别想事后发难,夭折个二房长孙又能如何,我这长房长子还在呢。再说了,你产下死胎,断了二叔的后,我遣你出门也是合情合理。”
黄正声一脸得色地说着自己的计划,听得冷秀浑身发颤,她扯着嗓子大喊了两声小翠,黄正声则朝外摆了摆手,守在门口的小翠将露出的头缩了回去,她一个仆人的命,哪怕三少奶奶平日对她再好,她也没有出来维护的本钱。
黄知羽现在总算明白这是个什么世道了,感情自己的确降生到了大富大贵的家族内,此家族内卷的还很厉害,他的身份地位又好像十分尴尬,这个叫黄正声的家伙是来要我命的!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我还没有吃完奶就要被人干掉了吗?一会儿屏幕上是不是会打出“出师未捷身先死、少侠还需多努力”的问候?
就在黄知羽惊骇莫名之际,只听屋外一声巨响,“哗啦啦”的瓦片乱坠之声响起,一个蒙面汉子恰如其分地从屋顶上跳将下来,手里抡着大刀片瞄准那两个手持哭丧棒挡在门口的狗腿子就是一阵乱砍,砍得两个狗腿子哭爹叫娘,没两下就噗通倒地。
小翠更是尖叫着朝院落跑去,黄正声听到动静,回首一睹,见一个高七尺有余的黑衣蒙面汉子手持大刀冲将进来,他眼睛一眯,右手在腰间一抹,一把软剑噌地一声出鞘迎上去。
“你竟会武艺?”
蒙面汉子诧异了一声,声音显然不正常,似乎是嘴里塞了个核桃般,他用刀挡了一记,软剑绕过大刀在他手臂上撕了一条口子,蒙面汉子吃痛收刀,却见黄正声绕到一旁,提剑再刺,蒙面汉子弃刀换掌,一掌拍在黄正声的软剑上,竟将软剑拍飞出去。
黄正声一阵错愕,手上功夫不停,与那蒙面汉子拼了一掌,二人各自退了一步,黄正声心下骇然,警惕地看向这个蒙面人,带着商量的口吻道:
“此乃我黄家家事,足下若能高抬贵手,纹银五百两当面奉上。”
那蒙面汉子也不吭声,欺身上前与黄正声过了三招又分开,两人各自捂住被对方击中的地方,眼神都十分凝重地相互打量着,探了对方虚实,都是不会内力,仗着身体素质硬抗的不入品垃圾,心底都十分忌惮对方拼命,一旦拼命,动静大了,可能会惹来大麻烦。
有些事情明面上是没法说的,大汉立国八百载,期间一次迭代、两次外族入侵、三次中兴,也算是久经磨难,皇帝老子靠着武人发家平天下,却不愿和武人坐天下,禁武令前前后后下了一百六十八次,武林中人反倒却越杀越多,杀到最后,皇帝老子都被五剑仙在朝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摘了脑壳。
好在五剑仙内部不和,有的人想当皇帝,有的人却只想着威逼朝廷承认武人地位,有的人纯粹就是来杀皇帝搏个名头,有的人是来复仇的,弑帝后五剑仙立即内讧,在大内供奉禁军近卫高手的夹击下死的死,逃的逃,才给了大汉朝廷喘息的机会。
新帝在陪都即位后,立即改变对待武林中人的态度,成立天门,拉拢当时最为强悍的二十三个门派不断整合,最后整出了官方认可的天门九脉,各个都封了一方镇守,大力阉割祖宗法度,从以文御武变成了以武御文,加强武举制度,提高武人待遇和地位,将原本属于文官的权力转交给武人,上演了一部大汉版的“打不过就加入”。
天门九脉掌权后立即与昔日的江湖路数划清界限,九脉脉主和新帝一合计,捣鼓出了一部《大汉武人法》,所谓练武规范化,习武宗法制,规定所有习武之人都要登记造册纳入武籍,明确武艺高低等级。
以十品缝布小徒、九品缝丝步卒、八品缝木甲士、七品缝铁校尉、六品缝铜出将、五品缝银入相、四品缝金列王、三品缝瑙尊者、二品缝翠天极、一品缝玉圣人划定十个阶层,三十类品级,平民只有通过每年一次的大考,踏入缝布阶层才能吃上皇粮,正式成为武士阶层。
而所有的武士都要在武人法范围内行事,禁止私下传授武艺,走正规渠道学武要上税,要认祖归宗,要听从皇帝和天门的号令,剿灭一切与“正统门派”不对眼的歪门邪道,民间胆敢有私下习武者,就扣上一顶“反贼”的帽子,轻则废其武艺,重则夷灭三族,各州各地都有天门的缇骑在纠察“反贼”,名曰“武纠队”,大多又被平民称呼为“赤袍”。
黄正声与蒙面汉子都是传统意义上的“反贼”,既无腰牌认证身份,又没在名录上登记,武功路数是三脚猫的江湖把式,最重要的是没上过习武税,这要闹出个大动静来,武纠队百息即到,到时候一个脑壳五十两的赏格,黄家全族上下都得死。
黄正声和蒙面汉子现在就是麻杆打狼两头怕的状态,那蒙面汉子瓮声瓮气地回话:
“我若不退,你当如何?”
黄正声当即勃然道:
“滚!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们!”
黄正声不敢拿身家性命和这个蒙面人赌,他根骨不行,悟性不高,属于花钱都进不了云龙剑派山门的废材,可黄家供奉的那位实权人物这些日子松了口风,等过两年把上下打点妥帖了,大人物能再进一步,就把黄正声收为义子,到时候他就能修习一些粗浅的入门武艺,再走走关系混过大考,就能堂而皇之地踏入武仕阶层了。
黄正声一想到来日的辉煌,就犯不着和眼前这个反贼同归于尽。
黄正声妥协让步,蒙面人咬牙一哼,举手扔出一包东西,一阵黑烟窜起,黄正声连忙退到屋外,面露厌恶之色,抽出随身携带的香帕捂住口鼻,冲着黑烟中骂道:
“原来是你,黄淼水你个狗杀才,藏得够深的!”
被黄正声识破身份的黄淼水三步上前抱起慌乱尖叫的冷秀,一个箭步就越窗而出,来到内院,也顾不得其他,逢人就扔那黑色的烟雾弹,那些连“上岗证件”都没有,只有一把子力气的家丁护院哪里有大公子手中的解毒香,中者立倒,轻者目盲,重者毙命。
黄淼水一路闯将过去,几个院落,几个亭子、几道回廊,轻车熟路,好似事先演练计算过无数遍般,他撞开了后院的小门,一脚撂下放马石上的缰绳,把冷秀放在马上,自己翻身上马,马鞭抽的这匹棕马嗷嗷嘶鸣,一溜烟地朝着徐州府城门冲去。
徐州府西四十八里的路径上有坞堡九座,最西面的大坞堡名唤大屯堡,大屯堡里有八百多户人家,整体呈四方形,东面堡墙下有一座小小的四合院落,院内,棕马被牵进来,靠在马槽边咀嚼着草料,几只绿头苍蝇绕在马屁股那里,被马尾巴赶来撵去就是锲而不舍地要沾点马粪的光。
东厢房内,黄淼水端着一盆水进来,放在梨木桌上,眼神中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看向角落里紧紧抱着黄知羽不松手的冷秀,眼中多了一丝痛苦和哀怨。
“黄淼水,你将如何处置我们母子?”
冷秀语气中满是诧异,黄淼水是黄正声的大管事,为何会救他们母子?
此人老于心计、擅长商事,面貌忠厚,身形肥硕,一眼望过无甚出色却又是撑起黄家家业的几根擎天大梁之一。
冷秀自打嫁入黄家一年半来,与黄淼水讲话不足三言两语,平日里不过点头之交,多问一句好都稍嫌麻烦,更何况二房与大房之间积年的龌龊,谁来救她都没有黄淼水来救她更让人震惊了。
此时的黄淼水依然是那副悲戚愁怨的样子,一双布满鱼尾纹的眼睛盯得冷秀后背发寒,她不怕屈辱、不怕死,唯独怕他害了黄知羽的性命。
黄淼水不答话,身上虽有好几处明伤暗创,但他浑然不觉,只见他神情转为麻木,从蓝缎管家服里摸出一个白瓷瓶,一撮蓝色的粉末倒入木盆中,伸手搅匀,然后掬水覆面,只见他脸上的面皮立刻模糊一片。
“你......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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