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敬喘着气道:“惨不忍睹,此役我军伤亡惨重,还有,武——武都督他……”
毛福寿急切问道:“武都督怎地了?”
“他阵亡了!”
“什么?”毛福寿惊诧道。一位都督,在交战之中阵亡了?
如果属实,武兴将是截至到现在北京城下阵亡的最高级别明军将领。
“武都督他为了掩护我们断后,中了贼寇一箭!”
“我知道了,”毛福寿听到这话,立刻决断,“此地不宜久留,快收拢残兵,我们现在回城。王提督,还请你速速入宫,将这里的情况向陛下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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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议程刚刚结束,众人就阵亡将士的抚恤已经达成了一个初步共识,即相关待遇不能低于朱祁钰所做出的承诺。
其中尤以商辂商修撰出力最多。
有些大臣并不想给予阵亡士兵将名字刻在城墙上的待遇,因为这种做法其实表明了国家崇武的风向,而这实际上并不是一些文官想要看到的。
可商辂坚持认为必须给,其他什么都阻挡不了。
简而言之,这件事是皇帝亲口说了的,虽然没有和重臣开碰头会商量,但是皇帝绝对是拥有先斩后奏之权的。
毕竟所有人的“先斩后奏”最后都要奏给他。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吵,主攻手商辂直击要害,点名了京城现在实际上是掌握在武人手里的,持反对意见的大臣经过了一番思索,最后还是妥协了。
朱祁钰忍不住想给商辂点一个大大的赞。
然而,这边重臣刚出文华殿不久,王竑就急切求见。
朱祁钰还是第一次见到满头大汗的王竑,疑惑道:“不会是宣武门那边失守了吧?”
王竑说道:“没有,我们成功驱逐了瓦剌,他们已从彰义门退兵了!”
朱祁钰继续问道:“那不是应该庆贺吗?怎地如此慌张?”
王竑说道:“虽然胜了,可是都督武兴战死了!”
“什么?”
朱祁钰本来高兴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朕知道了,”朱祁钰声音沉重,“还有何事?”
“臣无事了。”
朱祁钰摆了摆手,让王竑退去。
他昨日还在殿中见到了武兴,而仅仅过了一天,武兴就战死沙场。
这让他如何不感慨生命无常。
战场上,管你是不是老将,该死一样会死。
朱祁钰望着空荡荡的大殿,不由得嘲笑起刚才廷议时文官不想给战死武将优厚抚恤的短浅目光。
他下定决心,为国而死的人不能就这样白白牺牲。
……
吃过了中午饭,朱祁钰看着王诚等人收集到的瓦剌动向,不由得眉头紧皱起来。
瓦剌已经连续两天进攻失败了,但仍然没有撤退的迹象。
瓦剌打仗不像中原人,他们属于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走的类型,绝对不会在明知道打不下来的情况下死磕一个地方。
虽然明军今日阵亡了一位都督,但是瓦剌肯定不知道。
何况一个残酷的事实是,在这样的战争中,一位都督的离去丝毫都不影响大局。
可是现在情况确实如此,就算朱祁钰认为瓦剌已经丧失了进攻的锐气,进入了“三而竭”的状态,但是人家就是不走,他也没有办法。
朱祁钰深知,如果瓦剌再跟明军拼消耗,虽然一定会被明军耗死,但是明军是绝对无法承受这个结果的。
他又拿起今日兵部报告的战损看了下,这两日的阵亡将士已有四万人之多,民夫受伤死亡的更是不计其数。
尽管其中有本来受伤无法救治而死亡的,但还是掩盖不了明军损失惨重这个事实。
这已经超过了瓦剌派来攻打顺天府的总兵力。
朱祁钰不禁开始祈祷,希望也先及早退兵,这样对所有人都好。
“皇爷,于尚书来了。”王诚进了殿,打断了朱祁钰的思考。
“哦?廷益来了?快请进!”
于谦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进来,行了个礼便开口道:“陛下,有探子来报,也先似乎有把上皇送回大漠的想法。”
“这不好吗?”朱祁钰很高兴,“这不是说明瓦剌不准备打了吗?”
“好是好,但是……”
于谦这时倒是犹豫了,不见一点大将风范。
“但是什么?”朱祁钰见于谦还未坐下,“快坐!王诚,给于尚书倒茶!”
于谦又行一礼,坐在了一个锦墩上。
“只是这就苦了城外的百姓了!”
朱祁钰沉默了,他也知道,按瓦剌的惯例,所过之处,寸物不留。
可是,现在明军真的没有实力再在野外阻击瓦剌,对于这些可能要发生的惨剧朱祁钰确实是有心无力。
“陛下?”于谦见朱祁钰长时间没有说话,不由出声问道。
“唉,于卿,你说为什么有些人不愿意让死去的士卒获得那样的待遇呢?”
“这点臣不敢忘加揣测,”于谦摇着头,“但是想必这些人没有上过战场,从来没有感受过战争的惨烈。”
“依臣看来,他们恐怕以为士卒守城也好,作战也好,都是天经地义的。毕竟他们隶属军籍,基本上一辈子都没有改籍的机会。
“但是世上哪有天经地义的事呢?臣想,在他们心中,上个月让翰林院为土木阵亡将士写祭文,还遣大臣祭告,掩埋尸首,就已经是对那些士卒的恩赐了。
“臣并没有贬低任何人的意思,无论文武,都是国朝所需要的。
“但是臣坚决支持陛下,将士们出了力,不能让他们寒心呐!
“该封的封,该赏的赏。有些时候,这些东西所起到的作用甚至远远大于战场上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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