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殓师,为逝者送行之人。
因为常年与尸体打交道,受到了世俗之人的嫌弃与偏见。
但其实,这是一个十分神圣的职业。
他们必须时刻保有最高的职业操守,为每一个逝者殓妆,封棺,送行,因为若不尽责,逝者也无法谴责他们的工作。
他们凝视死亡,凝视每一个生命逝去的状态。
死亡在他们眼中是一道门,逝去并不是终结,而是超越,走向下一程。
让已经冰冷的人重新焕发生机,赋予他永恒的美丽。
这个过程,平静,细致,温柔。
这要求入殓师时刻冷静,专注,准确,而且要怀着温柔的情感。
在分别的时刻,送别故人,静谧,所有的举动都如此美丽。
这便是——入殓师。
但是,
对于李观鱼来说,他更愿意让温热的躯体永远葆有生机,温柔的拥抱死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人随意的夺走生命。
……
眼见瑰红色的傩相扼住了小云的咽喉,韦天蛟的脸颊上浮现出不合常理的绯红。
他眼睛圆睁,兴致勃勃地望着房间里的这群小孩。
“你会出手救人吗?”
“一定会出手的吧,就像刚才帮助那人一样,你一定会召唤出你的傩相的,对吧?”
一边期待着,韦天蛟同时很是意外,意外自己居然能这么巧合的遇到一个傩主。
他从胸袋中取出一张纸条,那上面写着老大的命令。
“把采集来的血送到江城市中心医院,尽可能的抓捕傩主,不论死活。”
第一条命令他已经很好的完成了,而现在,苦恼已久的第二个问题,看来不需要等那个傻乎乎主动送上门来的“耕耘者”过来,现在就可以先解决一部分了。
“出手吧……”韦天蛟嘴角泛起一抹血光。
“只要你出手,就违背了我们之间的承诺,热忱玫瑰会向背叛的你施加惩罚。”
……
在李观鱼八岁的时候,原本和睦的家庭突然破碎。
如同一块平整光洁的镜子,一瞬之间支离破碎,变成满地残渣。
温和英俊的父亲突然开始自暴自弃,每日酗酒行暴,终于在又一次被父亲打得住院之后,他的母亲提出了离婚。
令人意外的,李观鱼父亲并不阻挠,甚至很赞同这个行为。
李观鱼知道,他这是因为少了一个每日在面前唠唠叨叨的麻烦,以后酗酒行暴,外出不归,也再无人能管。
而父亲提出的唯一条件,两个子女必须挂在他的名下,母亲也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李观鱼知道,她这是因为不带走这两个拖油瓶,会更容易改嫁开始新的生活。
怨恨吗?
八岁的孩子根本不懂得什么父爱与母爱,等懂得的时候,他也懂得了没有怨恨的必要。
一切都是这么自然。
于是从小开始,失去父母管教的李观鱼,开始了自己无依无靠的生活。
因为发育迟缓而被人欺负,因为父母离异而被人耻笑,甚至因为心智更为成熟而被人孤立……
在江城充满污垢的老城生活近十年,这样的李观鱼,行走在逐渐偏离正道的斜路上。
但恰巧发生的一件事,却意外地,如同宿命的安排地,把他拉回到了正确的路径,帮助他成功的树立了“自以为正确”的价值观。
那件事情,来自于一个被人追杀的黑道人物。
躺在雨幕下的污水滩中,李观鱼听见那个风衣遮掩身体,帽檐隐藏面容的黑社会平静的开口:
“想让别人喜欢你,你先得喜欢你自己。想让别人接受你,你先要接受你自己。人的内心如果不种满鲜花,就会长满野草。”
所以,
‘你会因为担心暴露的危险而对面前之人的死亡无动于衷吗?’
李观鱼用切实的行动作出了回答。
世界又一次变得安静。
这回李观鱼明白过来,这不是时间的流速变缓,而只是他的视觉捕捉处理能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所以世界在他的眼中变得缓慢了。
真实的情况是,他“看”得更快了,他的实际行动速度,依旧与正常人无异。
不过这就已经足够了。
听着心脏砰彤砰彤的跳动声,李观鱼轻抚了一下右手手腕上的红绳与小木件。
“入殓师!”
听从他的意志,一道黑白色的身影从他身上分离而出,快速地扑向了那道正在掐紧小云脖子的瑰红色傩相。
“入殓师”一拳轰击在瑰红色调的傩相身上,极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其打飞出去老远!
“噗!”
安坐在沙发上的韦天蛟突然如遭重击,疼痛得痉挛了一下,嘴里喷吐出一口鲜血。
韦天蛟身边的人不知道他怎么了,慌张上前将他围起来,却被他一把推开。
韦天蛟有些颤巍地拨开珠帘走上前,扫视台阶下的众人。
看见小云身前空气中抵腰飘浮的黑白古装傩相,他眼中扭曲着兴奋的亮光。
出现了。
那个傩主出现了。
从这个傩的力量上来看,从对方的手段上来看——
这是个新人啊!
新人,意味着经验不足,也意味着,他已经胜利了一半。
……
韦天蛟兴奋的同时,银谷的另一边。
长发及腰,表面泛着深海的幽蓝,澄澈又淡然的黑色眼眸,肌肤白皙,纤瘦身材,胸部适中,给人全身都恰到好处的感觉。
年轻女人抬起秀眸,对旁边的张起云问道:
“云子,我那个相亲对象怎么还不来,是不是你告诉人家了,所以他才躲着我不回来?”
张起云表情一滞,讪讪道:“姐,你就别打他主意了,人家早就名草有主了。”
“那有什么,抢过来的东西,不是更有意思?”年轻女人眼神中闪动着一丝鬼灵精怪的意味。
“姐——”张起云脸色一变,心中祈祷自己这个堂姐不要真打上李观鱼的主意。
没关心年轻女人的虎狼之词,李锦鲤不经意皱了皱眉头。
她在想李观鱼的事、
照理说李观鱼早该回来了,可离她打电话给李观鱼都过去半小时了,依旧连个影子都没回来。
打电话给他也不接。
怎么回事?
迷路了?
不会吧,不会吧,李观鱼你脑袋那么好使,不会真的迷路的吧。
李锦鲤看向张起云,张起云和她对视一眼,相互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忧虑。
……
玩“真心话大冒险”的众人这边。
他们看不到瑰红色之“人”与李观鱼的“入殓师”的存在。
只是,小云突然之间仿佛溺水之人被拉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息,这一幕众人都看在了眼里。
他们又一次见到了这种诡异的现象。
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放大了瞳孔。
眼下仿佛遇到了与民俗传说中“鬼压床”“鬼打墙”等现象相似的情况。
有某种肉眼无法看见的存在对小云和那个精壮西装男发动了袭击。
而人们通常喜欢把这种看不见的东西叫做——
“鬼!!!”赵茜又一次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
只是这一次,没人再制止她。
因为,他们每个人心中的想法都与赵茜相同。
这个房间里,绝对是有鬼吧!
有不少人已经心生退意,今天接触的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彻底出乎了他们的预料,走向了一个完全未知的发展方向。
人类最古老而又最强烈的情感是恐惧,而最古老又最强烈的恐惧是未知。
眼下,对未知的恐惧,正在挤压着他们最后的理智。
“不会吧……”
偷偷抹去额角的汗水,李观鱼神色凝重地望着小云的身后。
在那里,刚刚被“入殓师”一拳打飞的瑰红色傩相居然慢摇慢摇地站了起来,毫发无伤继续走向小云。
它的目标,依旧是小云!
“它会攻击说谎的人?小云说了谎话,所以受到了它的攻击,我之前没有直接说出浅浅的名字,也被它盯上过。”
李观鱼恍然明白过来。
所谓有三人说谎就算游戏失败这个条件,根本就形同虚设,因为只要有一人说了谎,那人就得死!
对于李观鱼来说,他根本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所以使用“入殓师”出来抵抗是必然的结果。
而如此,就正中韦天蛟的下怀。
但韦天蛟如何猜到他一定会出手相助?
“是因为之前出手打飞了那个西装男么,因为我的那个行为,韦天蛟就认定我不会坐视这些人不管,只要我出了手,也就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可恶……!
李观鱼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发现并且暴露傩相的存在,就会引来这么危险的麻烦。
早知道是这样,他就不会跟来了。
可既然跟来了,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李观鱼扪心自问,他做不到视而不见,尤其是在具备反抗力量的情况下。
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无法坐视一个前一秒还活力四射的少女,就这样因为无妄之灾被剥夺生命。
哪怕这人与他无缘无故,哪怕这人之前可能也在心中嘲讽鄙薄过他,他也做不到无视对方的死亡。
他一定是病的不轻了。
在这个人主义至上的社会,还会产生这么幼稚的想法。
但眼下显然不是他治病的时机。
瑰红色傩相重新走向小云的时候,李观鱼注意到韦天蛟走出了珠帘。
韦天蛟嘴角有血液,似乎受了点伤,却不知是什么原因。
不过韦天蛟视线一投来,李观鱼马上装出惊恐的神色。
同时李观鱼意识到,韦天蛟还没有发现他,若是发现了,他不会还像现在这样四处打量。
李观鱼暗自疑惑,在他看来,韦天蛟似乎有些谨慎得过分了。
如果换做他是韦天蛟,他自信自己能有更多的手段找出隐藏的自己。
瑰红色傩相又一次靠近了小云,李观鱼操控“入殓师”对它发起攻击。
其他人看不见“入殓师”的存在,战斗发生在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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