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高泽是吧?”
“对,没错。”
“年龄呢?”
“十八岁。”
“职业呢?”
“大概是学生?”
“具体情况呢?”
“5个月前,该个体的母亲病逝,似乎是因为巨大的悲痛唤起了该个体的梦魇,随后5个月,梦魇成长到第三阶段。”
“所以你的意思是,”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秃头教授看了刘上校一眼,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
“一个深陷梦魇,并且已经成长到第三阶段的十八岁在校小青年,靠着自己的力量自己从梦魇中醒过来了?”
“正是这样!”刘上校用力地点点头,激动握住了秃头教授的双手,“所以说,我觉得他很有潜质成为‘造梦师’!”
秃头教授抽出手,转身看着身前的那堵玻璃墙。
玻璃墙后是一间纯白色的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与床边的一台巨大机器。名为高泽的年轻人静静睡在床上,头上戴着一个奇怪的头盔。头盔顶部,有一根数据线伸出,连着那台巨大的机器。
“情况怎么样了?”
沉默半响,秃头教授突然问道。
“还在昏迷,不过您放心!精神状态很稳定!”
秃头教授点点头,脸上露出了饶有趣味的表情:“说起来那个【暴食】你们虽然收容了,但现在还飘在那座废墟上空吧?”
“是这样没错。因为那个梦魇体型过于庞大,要彻底清除需要大量的配对升华因素。现在【节制】已经在加紧生产了。”
“不必了。”秃头教授摆摆手,脸上带着一丝坏笑,“除了用升华因素这种外力外,梦魇也可以靠造梦师本身来清除,不是吗?”
“您、您的意思是…”刘上校恍然大悟般愣了愣。
“这不是一直以来的规矩嘛…想要正式入职造梦师,就要先解决一个梦魇。”
秃头教授有些兴奋地说道,
“那个叫高泽的年轻人,他作为宿主,脑内应该还残存着与梦魇的精神链接吧?”
“可是,让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新手去对阵一个第三阶段的梦魇…”
刘上校面露难色,同时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如果连自己的梦魇都清除不了,还怎么好意思去清除别人的梦魇呢?”
秃头教授有些畏惧般地看了看上校的拳头,摇头道,
“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吧。”
说罢他转过身,对着操作室喊到:
“对1739号观测对象施加暗示!”
…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高泽有些恍然,
“但我是不是…其实还在梦里?”
梦里的他和死去的妈妈一起吃了好久的饭。再后来他发现妈妈不是妈妈,便醒了过来。
但记忆告诉他自己应该已经醒过来了,可理性却告诉他,他只不过是从一个梦到了另一个梦。
他身处于一个周遭黑暗的环境,周围除了黑什么也没有。
然后无由地,他面前出现了两扇门。
两扇门同时朝他打开,向他展露了门后的场景。
一扇门的后面是他原先梦里的那个木屋,满是深红痕迹的屋里,妈妈正站在灶台边,呆呆地看着他;另一扇门后则是现实世界,这里有他就读的大学,有他喜欢吃的东西,还有他许多很正常的朋友。
“这是……”高泽有些困惑地愣在原地。
一股奇怪的感觉在他的脑内涌现,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他刚刚那个梦里的妈妈,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如果放着不管她,她会伤害很多人。
现在他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通过第一扇门,回到那个梦里,在防止她伤害更多人前,把那个假妈妈消灭掉;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走进另一扇门,就此醒来,从此这里的东西再也和他无关,他将会忘掉这一切。那个假妈妈最终也会被消灭,但是在牺牲了很多人的基础上。
“怎么一上来就让我做这种道德选择题啊…”
高泽看着面前的两扇门,感觉自己就是电车难题里那个莫名其妙被抓到铁轨边上拉拉杆的人。
“而且…那个梦真的挺吓人的…话说我为什么要在另一个梦里思考要不要回前一个梦里这种事情啊……”
回到那个恐怖的梦里,还是就此忘掉一切?
这个声音不停地在他的脑子里回响,他用力地揉着自己的脑袋,仿佛一只抓狂的小狗。半响过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大声喊到: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别在我脑子里嗡嗡了。”
他慢慢走到代表妈妈的梦的那扇门前,轻叹一声,像是在对脑子里的声音说话,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老实说,如果可以,我更想忘掉这一切,更不想被什么自己不救人就会有更多人牺牲的道德问题绑架。”
“我只是……单纯地不喜欢有人冒充妈妈而已。”
…
…
高泽从无尽的黑暗中惊醒,睁眼,然后感到无穷的饥饿。
他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是五彩缤纷的旋转木马,缓缓旋转的摩天轮。耳边是孩子们的欢笑,可却看不到一个孩子。
他的右手牵着另一个人的手,那是一个看起来很是沧桑的女人,眼神麻木而又空洞。
那是妈妈。我们在游乐园玩。高泽无由地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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