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荣二府各自都有继承下来的庄子分布在都外。
每年腊月里,庄头们都会携一年的租子来到两府。宁国府这边因此前一直是贾珍当家作主,今年虽贾敬下山,但也未曾剥夺他的权利。
这日正是其中一个庄子交租的日子,腊月里大门户家开支本就多,贾珍一早就交代管事的注意门外来人。若是庄子来人了,第一时间回报。
可贾珍在家左等右等,眼看天都黑了。仍是不见有人来报。
他就坐不住了,喊来管家问道:“乌庄头还没有到吗?”
管家恭敬回道:“一大早就差人在大门口候着了,还不见人影。”
贾珍怒道:“我看这乌庄头是吃了狼心豹子胆了。竟敢不来,也无人提前通报。”
管家见贾珍发怒,忙解释道:“许是前几日老爷排容哥和焦大去庄子里,有了什么新指示?”
贾珍骂道:“混账话,我是他老子,若有变化,他敢不告诉我?”
骂完后,来回踱步。又说道:“把那逆子喊过来。”
贾蓉自从娶了秦可卿,比往日里收敛多了。此时正在屋内与妻子秦氏共同翻看一本话本。
听到父亲喊他,唬了一跳。
还是秦氏劝他:“你看看你的样子,像耗子要去见猫一样。横竖你是他的儿子,他能吃了你?如今你也成家了,做什么事稳重一些。”
贾蓉闻言,自知失态。忙收敛神色,整理衣服。与那管家去了。
贾蓉见父亲面露怒色,刚刚的一点胆气又散了。嗫嚅道:“给父亲请安。”
贾珍当面就骂:“混账玩意,没有吃饭吗,说话永远有气无力。大声说。”
贾蓉只得提高音量说道:“给父亲请安。”
贾珍又骂道:“你是要把我震聋么?逆子。”
贾蓉垂首而立,不敢说话。
“前几日你祖父让你去庄子里核实受灾一事,什么结果。怎么回来了也不与我说明?是觉得如今当家的人换了,就不用管我了?”
贾蓉忙解释道:“那日回来,父亲刚好不在。就先回了祖父,祖父又安排我们再跑一趟。如今也是刚回来一日。还未来得及与父亲说。”
贾珍继续骂他:“白眼狼一个,白白养你这么大。把来龙去脉一一说来。敢有半点隐瞒,仔细你的皮。”
贾蓉一五一十说道:“那日领命去庄子里查看。确实有三个庄子受了灾。粮食减产厉害。我们回了祖父,祖父体谅庄子里人不易。就让我们去告诉受灾的庄子,今年的租子可以晚几日再送。数量是往年的一半就好。”
贾珍还未听完,就暴跳如雷。
“糊涂啊,就算他们受了灾。往年攒的也有啊。如今直接减租一半,那我们府里的开支怎么办?过年祭祀一事又怎么办?”
贾珍急的只跺脚,拉着贾蓉往贾敬房里去了。
二人到时,贾敬正恭敬诵经。他们只能等老人结束。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贾珍已等的不耐烦了。他见父亲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干脆直接进到屋内。下人们知他骄横惯了,也不敢拦他。
贾珍打断正在诵经的贾敬,开口说道:“父亲,我听蓉儿说您免了庄子一半的租子?”
贾敬被他打断,也不生气。只是对着外面守着的人说:“你们没有告诉珍爷我在诵经时不要进来吗?”
下人们忙跪下谢罪,只是都不敢说话。
“每人扣掉一半月钱。若有再犯,直接撵出去。”
众人高呼老爷慈悲。
贾珍知父亲是做给他看,一时有些尴尬。只是仍继续说道:“这使不得啊,父亲多年不管家事。也应该知道如今庄子的租子是府里每年进账的大头。腊月里事情繁多,用钱的地方也多。如今一下少了这么多进账。该如何是好啊。”
贾敬等他说完,才缓缓说道:“小时候让你读书你不用心,如今只记得眼前的蝇头小利。你可知古人说的‘涸泽而渔’是何意?庄子受了灾,你不管不顾,仍是正常收租。那就是要他们拿老本给你,这样的事你做的了一次,做的了两次三次吗?若佃户们受不了跑了,你收谁的租子去?就算不考虑这些,你也该有点仁德之心吧。要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
不等贾珍插话,他继续说道:“至于开支一事,既你说了应付不来。那就我来负责,以后大小开支,找我来对。如今既收入少了,开支该节省的就要节省。没必要的宴请,人情来往,还有多余的下人。该停就要停。”
听到父亲说他们要节省开支,贾珍唬了一跳。忙说道:“万万使不得啊。父亲久居山,不知如今这些高门大户。才不管你是施仁德之心,还是如何。若堕了体面,他们定以为我们宁国府要不行了。到时候连锁反应,如何是好?”
贾敬见他还有些见地,就又说道:“若强撑体面,又有多久可荣耀?如今那府里宝玉中了解元,贾兰中了秀才。连我们这不争气的贾蔷也中了秀才这才是我们的底气。另明年开春,我们宁荣二府自有喜事,到时不仅不会被看衰,只怕再尊贵不得了。”
贾珍疑惑,就问道:“是何喜事?”
“天机不可泄露,到时你就知道了。不要再说,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们回吧,我累了。”
贾珍还想说话,下人们却来逐客。
他见原本惧怕他的下人,竟鼓起勇气来赶自己。不觉有些心灰意冷,就赌气去了。
这边贾敬所说喜事又是什么呢?
原来是宝玉用卜卦之术算的,元春封妃也提前了。就在明年开春。
因此宝玉就以仙人身份见了贾敬。让他免了受灾的庄子一半租子。同时告诉了他这件未发生之事。
贾敬自然一一应允。
这事做完,又有数量可观的功德之力落在宝玉身。这些功德之力说来奇怪,竟比他修炼快了太多。
如今他已摸到第六重的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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