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天光已黯,他甩了甩发酸的手腕,准备收摊。
收拾前清点一下收入,算上现金,一共五百六十五,比预料里赚得多。
毕竟他才在这里坐了两个小时而已,人气已经足够爆棚,要是坐上一整天,他觉得小几千都不是问题。
把完成的彩铅画丢展板上,苏繁起身,收拢画架,打扰中途削铅笔留下的木屑等等。
哒哒,哒。
高跟鞋叩响平整地面的声音,徐缓而慵懒,本是寻常的走着,却猛停在苏繁后边。
苏繁没有在意,将一切清理完,又将林林总总的小物件装入编织袋,他有些强迫症,得按顺序归纳。
“喂,你的画……怎么卖。”
很不客气的用语,来自一副掩不住倦意的女性声线。
音色低哑,带出慵懒的颗粒气泡,使听者如似身陷空旷的海床,被海流冲灌耳膜。
苏繁的动作停滞,不由在脑海里勾勒出熟悉的御姐形象。
一个“熟人”。
一个还不认识他的熟人。
将关上盒盖的彩铅重新打开,抚过按颜色深浅排列的蜡质铅笔,抽出最末尾的黑色。
苏繁漫不经心开口。
“一百。”
“一百?”那声音突然扬起,又脱力似的陡降。“你都不看我要买什么。”
他不必知道。
城市边缘,镀上一层已然朦胧的金桔色,过不了十几分钟,这份就会消失,渐入喑哑的灰蓝。
“光,不够了。”
苏繁把黑铅别在耳上,利落地打开画架,拾起素描用的铅笔,拉过塑料凳坐好,对准那女人端详。
入眼是挥之不去的倦态。
一抹斜刘海,搭着灰色双瞳,鱼尾般优雅的卷发,在右胸前松软收拢。
瓜子脸冷艳而苍白,细框眼镜也遮不住淡淡黑眼圈,鼻尖精致挺拔,宽而薄长的嘴角此时低挂着,彰显出一股颓厌。
苏繁只看了一眼,便开始作画,从她双眸开始。
那是极罕见的灰色眼睛,虹膜上过多的胶原,使光线在角膜基质层发生米氏散射,不到世界人口的百分之一。
此刻冷色调的双眸静静望着他,近乎无欲。
“我没让你画。”
“别动,时间不多。”
头部的线稿花了两分钟才打好,她的气质太特殊,苏繁必须入微到极致,才能让那双眼睛传神。
接着是躯干,苏繁再次抬起头。
她穿着窄身的西装套裙,开领露出蕾丝白衬,腰肢极细,裙摆只到大腿。
细腻灰色丝袜包裹出均匀而弹圆的肉感,不像洛清平那么笔直无缝,但充斥异样的诱惑力。
从头审视到脚,他当然要画全身像。
“我问你画的‘恩底弥翁’卖多少,不是让你画我。”
冷恹恹的职场女性,苏繁四年后的相亲对象,用糅入倦色的话语作以提醒。
“安静,等我画完。”
苏繁再次强调,取下耳后黑铅,开始涂她的卷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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