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维希说完后不久,便在连续不断的咳嗽中,气绝身亡。
此地别无二人,路德维希也没有亲属,那些曾经聚集在此地的同行也早已抛弃了冷清的五王之地,前往了多金繁荣的欧底里斯。
孤身一人的来茵哈姆按照当地的习俗将树皮剥开,在树干上凿出了棺室,将其安葬在了涅瑟玛的树洞之中后又将树皮给重新贴了回去。
五王之地的树木生长非常霸道,这样的葬礼会使得树干吞噬他最后的养分,令他重新归于自然和永恒。
如此清冷而孤寂的葬礼令来茵哈姆难忍内心的悲伤,在安葬完老友后他在暴雨中流泪不止,他抚摸着树干祷告道:“这个世界此刻并不在意你做的一切,我的朋友,那最初的光芒历经重重阻隔,已难得见其真容,然而纵使磁场紊乱,邪神乱世,源初的意志依然照耀你我。让这个世界的磁场恢复正常是你我的使命,但愿你在之后漫长的旅行中,可以找到欣赏绝景的目光。”
说完,没有更多的仪式和言辞,来茵哈姆毅然决然转身离开,回到了空旷的树屋内。
树屋内,那奇特的凋像盘膝坐在地上,她的姿势和一开始有了变化,此刻她用白灰色的手指点着路德维希残存的血迹,灰白色的眼睛贴着沾血的手指,满是好奇。
来茵哈姆来到她身边,问道:“姬莉雅,可以走路吗?”
姬莉雅抬头看了眼来茵哈姆,无意识的蜷缩在白布后。
来茵哈姆叹息,他感叹世界神奇的同时也上前一步,解开自己身上的雨衣,裹在姬莉雅身上,轻声说道:“跟我走吧,姬莉雅,这里并不安全,路德生前批评了太多人,如今他去世,保不齐会有人会有人来找他麻烦。”
姬莉雅并不能听懂来茵哈姆的话,只是蜷缩在白布里,低着头。
来茵哈姆见状,便上前一步,将她拦腰抱起。沉重的分量即便来茵哈姆也不由喘息几口,他抱着姬莉雅蹬蹬蹬走下树屋,将其放在马车的车厢内。
姬莉雅没有反抗,只是蜷缩在马车角落。眨了几下眼睛,模样有些困倦。
虽然眼前的凋像有一个少女的身体,可看着她的神态,来茵哈姆却不由想到刚刚出世的婴儿。
他俯下身,帮她拉好身上的白布,说道:“想睡就睡吧,姬莉雅,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姬莉雅好像听懂了他的话,闭上眼睛,歪着头,沉沉入睡。
刚安顿好姬莉雅,来茵哈姆便看见阴暗处,有一双双眼睛鬼鬼祟祟的探了出来。
尽管时代的审美已然改变,人们早已不再青睐路德维希的作品,但也仅限于他活着的时候,那些精明的豺狼早已等待在暗处,等待着路德维希的死亡,一旦死亡,那些凋像的价值便会以几何倍数上涨,而这正是豺狼们想要的。
看见这些人,来茵哈姆冷笑的抽出一把火枪,对准了阴暗处,连续扣动扳机。伴随着火光闪过,那些阴暗中的眼睛消失的无影无踪。
想到路德维希已经打碎了所有作品,来茵哈姆不再和这些豺狼多做纠缠,他调转马头,在丛林中疾驰而去。
马蹄溅出水花,车上老旧的魔晶灯因为车辆的摇晃而吱吱嘎嘎。暴雨中闪电接二连三,来茵哈姆看着远处被闪电照亮的高耸入云的冰障冰川,心里盘算着最佳的去处。
正当他思考之际,周围的雨点似乎小了一些。
来茵哈姆一愣,下意识的抬头看着天空,本就晦暗的天空却更暗了,五王之地的那些巨型树木的枝叶彷佛在一瞬间长密不少,那叶间的空隙竟迅速被填满,再不露一丝天空。
如此景象让来茵哈姆惊诧,他一拉缰绳,试图立止狂奔的马匹,可一拉之下,那坚实的缰绳却断了一般。飘飘荡荡,完全不能对马头施加任何影响。那匹马仍旧在黑暗中不知疲倦的撒蹄狂奔。
不对劲。
来茵哈姆警觉,立刻从腰间拔出火枪,站在车前室,四处观望。
四周愈发黑暗,黑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好似泡进了墨水一般。仅存的微光和雷电交加的声音全部远离,最终连马蹄和车轮声也消失不见,这辆车宛如跑进了宇宙真空中。
由于太过漆黑,漆黑到只剩魔晶灯光芒,外加声音也不见了,没有任何参照物,甚至不能分辨马车究竟有没有在运动。
来茵哈姆看着四周的黑暗,握紧了火枪,另一只手伸向怀间,从中取出几枚子弹,缓缓压入枪管。
这时,马车边有什么东西轻柔的从来茵哈姆脸颊侧旁飘舞过去,来茵哈姆立刻冲着黑暗扣动扳机。扳机火光一闪却照亮了一张笑靥如花的女人脸,女人穿着丝绸,跳着舞步,从马车边一闪而过,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惊鸿一瞥的瞬间让来茵哈姆感到巨大的困惑和压力,没有惨叫也没有血光,只是舞动着过去了,这究竟是在做什么?又是何人所为?
来茵哈姆再次压下子弹,深吸一口气,随后,平举火枪,直指前方,白色的微光包裹着他的手掌,微光在火枪内汇集,他声音凝重道:“我是源初意志的仆人,我的一切行动都在圣光注视下,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
回应来茵哈姆严肃模样的是银铃一样悦耳的笑声。
“来玩呀”
有轻盈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来茵哈姆立刻调转枪口,对准声音发出的地方,却看见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坐着一名妙龄女郎,女郎身上飘舞着丝绸彩带,扭着头,笑眯眯的将手指轻柔的搭在来茵哈姆的手臂上。
来茵哈姆大惊,对方是怎么坐上来的,他竟一点都觉察不到。
惊诧之下,来茵哈姆扣动扳机。
一道白光喷薄而出,在黑暗中打出了一道极长的射线,向远处无限延伸。
然而白光穿透了那女人的脑门,却没在她那光洁无比的脑门上留下任何痕迹,明明光芒穿过了她的脑袋,却像穿过了一道幻影。
女人娇笑一声,轻轻跃下马车,在黑暗中飞舞着消失无踪。来茵哈姆注意到她是往下飞去了。可是...马车明明是在地上跑的,她如何能飞下去呢?
除非...马车已然远离了地面...
正想着,一双白瓷一般的赤足从马车顶上缓缓滑落,落在来茵哈姆身旁,微微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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