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中俄边境的一个小村庄。

身穿黑色军大衣的路麟城站在路口，眼神如刀。

一辆装甲车从盘山公路上经过，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摘下护目镜，露出一对灼热的黄金瞳，大大咧咧叫道：“喂，路麟城，还不离开这里吗？昂热那个老东西已经打来电话了，对疑似龙王的超S级混血种的捕捉计划中断，我们已经没有在这里继续埋伏下去的必要了。”

路麟城眯着眼睛，一时没有回应，他望着远处风雪弥漫的森林，总觉得这个场面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次。

他收回目光，冷冷地说道：“你应该感到庆幸才对，如果计划继续进行，说不定需要牺牲你爆发‘言灵·莱茵’，制造一次史无前例的爆炸重创那个混血种。”

司机无所谓地说道：“那种事情，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我已经活厌了，这辈子最关心的事情就是多杀几条龙，最好能把那几条龙王从王座上拖下来，斩首示众！如果能牺牲在袭击龙族的战场上，对我来说那真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他熊一样的身躯难以抑制地颤动，脸上泛起疯狂而暴戾的笑容，任谁见了这家伙都会骂他是个不要命的疯子，事实上他确实也是这样的人。

许多年前昂热在精神病院发现了这个家伙，他是个血统极高的混血种，却有极其危险的暴力倾向，对他来说每天打卡上班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唯有杀戮才能让他感受到存在的意义。

而且他的言灵刚好完美契合他的性格，如果这个时候岸本齐史著名的少年漫《火影忍者》已经画到了迪达拉篇，说不定同伴们都会用“艺术就是派大星”来揶揄他。

“喂，那你呢？为什么主动申请这个任务？你老婆刚刚分娩结束吧？听说产后的那几天，你整日酗酒，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乔薇妮不是好端端的吗？我前几天还看她在‘守夜人论坛’上跟帖回复。”大熊一样的男人少见地关心了一句。

路麟城沉默了片刻：“因为我们的孩子是个死胎，还没生下来就去世了。我们给他起的名字是路明非，而且他的生日02月14日也是个很值得纪念的日子，一年前我跟他的母亲就是在02月14日结婚，这一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可是，我们的孩子没能生下来。”

大熊愣了愣，声音微弱了许多：“那还真是……节哀顺变啊。你和乔薇妮都是S级，双方结合后生出来的孩子本来就有太多不确定性，死胎总比生出个畸形婴儿或者异端龙类要强。”

大熊大大咧咧地说道，在所有人里面，也就他敢跟路麟城这么说话，因为两人的感情并不一般，从卡塞尔学院起两人就一直是对手了，不靠言灵的时候两人平分秋色，但路麟城拿出百分百的本事来，即动用言灵之后，还是能明显压过他一头。

多年的感情使得他俩如亲兄弟一般，因此路麟城倒也没觉得他的话冒犯。

“不过，关于这次的疑似龙王超S级混血种捕捉计划，昂热跟我说了点别的事，我一直很在意。现在这个行动中止，我也可以光明正大告诉你了。”路麟城犹豫了一下，说道。

“哦？你跟那老家伙还有秘密？”大熊愣了下。

路麟城点头，眸色深遂道：“02月14日薇妮分娩结束后，我陷入胎死腹中的沉痛不能自拔，一连酗酒多日。但相隔两天之后，昂热校长突然找到我，要我参与此次行动计划——你也知道，一开始，由于这次行动和乔薇妮的生产撞上了，我是没有安插进计划里的。”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大熊催促。

路麟城道：“昂热校长找到我说，他可以给我另外找个孩子，抚慰我也抚慰乔薇妮的伤痛。这件事情我一开始是极为反感的，毕竟谁都不想养别人的孩子，你说是吧？而且我和乔薇妮还很年轻，我们还能再生。”

“你这话说得……像个种马。”大熊评价。

路麟城不耐烦道：“别打岔！总之，昂热校长最后晓以大意，我和乔薇妮思虑再三，商讨再三，最后同意了。”

“嗯？还有这事？这不像你的风格啊。校长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收养孩子的事情怎么会跟咱们这次捕捉计划扯上关系？”大熊有些莫名其妙。

忽然间，他想到某种可能，嘴角抽搐：“不会吧？这种策略，昂热那老头子竟然也想得出来？他奶奶的，这是想屠龙想疯了吧？”

路麟城叹气：“你猜的没错。之所以让我加入这次行动计划，是因为这次行动捕捉的目标，从黑天鹅港逃出来的那个零号，就是昂热想让我和乔薇妮收养的孩子。

昂热的新计划是将其重创后，利用他虚弱的时候对他的记忆和人格进行重塑，抹消掉他以前的记忆，让他获得全新的人生。

从我们目前获得的资料来看，黑天鹅港对零号实验体实施了脑桥分裂手术，想要控制他只需要时刻准备一个木梆子在手边就行了。

另外，在他的身体里居住着两个人格，一个善我，一个恶我，更准确来说，一个平庸的我，一个超凡的我。

昂热的计划是趁他虚弱的时候，封印那个超我，然后由我和乔薇妮代为收养他，让他代替我们死去的孩子，以路明非之名生活在我们的家庭中。

我和乔薇妮会教育和训练他心中的‘善我’，不断给他灌输爱和善良的观念，这些观念会让他变得犹豫，甚至变得怯弱，对他的力量起到削弱作用，但也会让他变成一个真实的人类，具有人性而削减掉‘恶我’所具备的龙之心。这样的话，在龙族与人族的战争中，他会天然地站在人类的立场上。

等他十八岁加入卡塞尔学院后，昂热校长会亲自接手他的教育，向他传授屠龙的本领，让他亲自参与屠龙计划获得经验，然后逐步掌握自己的血统力量，成为——真正的屠龙兵器！”

大熊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道：“你们这是……这是屠龙者培养计划啊！但是，花这么多年这么多精力这么多资源，砸在一个做过脑桥分裂手术的实验体上，真的靠谱吗？你确定他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不会反过来干掉我们人类？”

“这就触及到哲学的核心命题了啊。我们混血种体内混杂着龙之血与人之血，我们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呢？自古以来，我们都会站在人类一边，因为我们拥有着与人类同样的外貌，生活在人类社会中，而且我们所掌握的力量能够让我们在人界中高人一等。但是，一旦回到龙族统治的世界，人族也罢，混血种也罢，相对于纯血龙王来说，都不过是残次品罢了，我们只配做奴隶，干最低贱的活，没有人权。这也是我们混血种自古以来为什么站在人类一边的原因。”路麟城说道。

“当然，龙之心如果过于旺盛，就不会从理性的角度进行思考，说不定他会像狮子不肯与鬣狗为伍一样，唾弃以人类自居。所以，他的立场如何，我并不敢肯定。”

“幸运的是，我们也不需要担心那样的事情发生。”路麟城望着远处的风雪淡淡道，“因为那个孩子已经死了。昂热校长已经终止掉了狩猎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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