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面的贾家人不少,但也有不少像他们家一样的孤儿寡母。
不似宁荣二府,公中有各种传下来的田地,庄子,铺子还有各种银钱来路。他们这些旁支只能靠父辈去拼搏。
或是给两府效力,或是自己种田,或是像祖上哪样从军,不一而等。
母亲则是带着自己和妹妹过活,给大户人家做些针线活,再或者给别人浆洗衣物,以此赚点银钱。
“哥哥,哥哥。娘亲让我喊你呢。”
闻听此声,贾琼下意识转头回顾,只见一垂髫幼女,跳蹦之间奔向贾琼。
幼女,身穿灰布粗衣,和自己身上的衣服简直是一模一样,只是自己身上大点,妹妹身上小点。即使这样,在妹妹身上仍是过于宽松。
贾琼知道,这件就是自己去年穿着显小,今年实在穿不上了,然后给了妹妹穿的。
妹妹清秀的脸上,一点不像巷子里其他小孩一样,留着大鼻涕,可能是女孩子比较害羞吧。每次都跟着贾琼学习,洗手,洗脸,清涕也需用手绢清理,然后过水再清洗。
绝对不像隔壁的芸哥儿和倪二哥,把它甩在门口沿墙的菜圃里。
妹妹叫四姐儿,是父亲的遗腹子。
母亲是个不太识字的,父亲又去的早,也就没有给四妹妹正经的取个名字。
贾琼前面还有贾琢,贾玟都早夭了。
所以最小的妹妹就按顺序称呼着四姐儿。
眼看着妹妹离自己两米远,贾琼就下意识的蹲下,膝盖弯曲,臀部坐与右脚后跟之上,紧跟着张开双手。
四姐儿就一下子扑到了贾琼的怀里,然后用自己的小脑袋在贾琼的怀里来回的蹭了好几下。
“哥哥,哥哥,今天是你过生,妈妈在准备饭食,让我喊你回去呢。”
怀里的四姐儿,边说话边又来回蹭了几下。
贾琼看着这个正在怀里撒娇的妹妹,又习惯性的揉了揉她的脑袋,他很喜欢这个妹妹,感觉就像自己前世的女儿一样,心里由衷的开心。
“嘿嘿。”贾琼咧嘴一笑,嘴角又自然而然的向上勾去,挑飞的眉毛也不能遮掩瞳中的喜爱。“好,哥哥现在就带你回去。哥哥只是喜欢在这街上走走看看,妹妹若不来,我也要回家寻你了。”
贾家二十房,十二房在金陵,八房在京城。
贾琼这一房,上一辈有大伯贾敦,二伯贾故和自己的父亲贾攸三人。
幼时清贫,父母早逝,连祖宅都被冷血的亲戚骗走售卖,三兄弟也只能互相依靠。没少受地痞无赖欺负。
大伯辛辛苦苦将二伯和自己的父亲拉扯大。
又走了贾家的门路进了京营,借了上辈的恩情,求了一个把总,将两位弟弟放在自己手下做了两个队正。
大伯算是个实诚人,恪守一些底线,没有吃空饷,也没喝兵血,完全是实兵实饷。所以是他们营的牌面队伍。
但也不完全是迂腐之人,借着油头稍微捞了点钱,然后给最小的弟弟贾攸娶妻,大伯和二伯却没有娶妻。
贾琼记得很清楚,三年前自己三岁时,父亲特地请假回家吃饭,然后早早的就把自己洗洗放在床上睡觉。
父亲和母亲就在自己身边几度共赴巫山,行云布雨。
完全不在意旁边这个三岁的小孩,但是这个三岁的身体里,确是三十多岁的灵魂啊,再加上这世的三岁,都三十五岁了,不论比今世的父亲,还是母亲都要大的多。
贾琼本来再想着自己已经到这个世上三年了,再过个两到三年就完全可以上族学了。
到时候也可以好好了解下这个世界的朝代,再考虑以后自己怎么发展,在家完全接触不到那些东西。
因为还小,父亲又在京营训练,不在自己身边说,半月才回来两次。所以贾琼对这个世界了解很少,只能从他们只言片语中了解到,自己可能是穿越或者重生到了红楼世界里面。但是再多的他就不知道了。
毕竟宁荣二府,贾敬,贾赦,贾政,贾代善这些名字父亲偶尔也会带出来。在贾琼的思想里面,就必然猜测这是红楼梦的世界了,如果真不是也没关系,到时候再慢慢了解。
结果当天搞的贾琼是极为尴尬,听着耳边的靡靡之音,啪啪声响,完全静不下心来思考。
偶尔灌进被窝的凉风,让他连睡觉都不行。
刚刚进入十月,早晚还是有点寒气的,完全不似往年的秋老虎。
三岁的身体虽然不会有什么反应,但是三十五岁的灵魂却完全没法安静。
终于一炷香后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当时听父亲对母亲悄悄说道:“娴妹,这几天我们要出个公差,将会有大笔赏银,到时候加上家里的积蓄,完全可以买一个二进小院。”
“我们再去稍微借点,就可以给大哥二哥娶妻了。到时候我们一大家都住在二进小院里面,我们兄弟三人一起在外当差,你们三个妯娌在家一起互相帮助,等大哥二哥家里生孩子之后,琼哥儿这个做兄长的,到时候来帮你们照顾好他弟弟妹妹们。”
父亲不时的看向母亲,母亲也用一脸憧憬的目光看着他,一边听一边点头,满脸的晕红也掩饰不住眼中的希望与幸福。还一边轻声符合,偶尔帮忙出出主意。
夫妻两依靠在一起又是恩爱,又是遐想。仿佛过几个月就能过上这样的日子了。
不用在现在这个破房子里面住了,漏雨倒不至于,家里毕竟有三个男人,但是这个小院子只有一个东卧室和一个西卧室,中间一个厅堂,外面的院子里面,右边是一个厨房,左边是一个小院子,院角还有一高栏水井,勉强够一家四口住的。
有时候大伯二伯在家的时候,母亲有些事情还不方便。
所以后来大伯二伯都住在军营里,偶尔和父亲回来吃顿饭,然后他们又回军营,留父亲在家歇息。
母亲很感激大伯二伯,因为这个小家,本来就是大伯二伯帮父亲置办下来的。
所以对自家相公说的这些,也很是憧憬。
夫妻两人又温存了一会,父亲就直接连夜赶回了京营。
然而这一去就是永别,三天后围绕着宁荣二府生存的贾家旁支基本家家戴孝,户户披麻。留下来一堆孤儿寡母。
贾琼的大伯二伯还有自己的父亲,三人都再有没回来。
贾琼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宁荣二府也给每家按人头给了钱,每人20两银子,给自己家里留下了60两银子就走了,之后就没有什么说法了。
贾琼知道,这是给自己三位亲人的卖命钱。
他也不敢去打听什么,自己现在还小,不说这些死人的家庭知不知道这些事情。即使打听到了,知道了,他还怕被人灭口呢。他现在是个小孩子,知道了超过自己分量的消息,很危险。
想着想着,视线中出现一辆马车,由远及近,伴随着‘吁’的一声,紧接着马嘶声,‘吱吱吱’的木质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中间又夹杂着几声清脆的马铃声。种种声音将贾琼从自己的思绪中唤醒。
贾琼抬眸回首而望,数位奴仆长随,簇拥着几人下车进门。
贾琼知道,这就是今世的目标,不是什么宁荣二府的争端,而是权利。
重活一世,断不能像前世那样虚度。也还好给前世的父母妻女留下了足够生活的钱财。不然他必定要懊悔不已。
他要不断努力,一步一个脚印,不断的向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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