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弟啊,你当真姓张名远,字子明?我是不是也该找个教书先生起个字来比较好?”
马车里,还是熟悉的两人,只是张角是满脸的困惑。
张子明摇了摇头:
“我胡诌的,这种士族子弟,傲慢得紧,要是说我是农民出身,估计早就把我赶出去了。”
张角心意一动,恨不得立马从马车跳下去找先生,全然忘记了自己也算个读书人。
“哎哎,等会等会,老哥,我那是为了和这些士族打交道才想的权衡之计。你不一样,你可是反抗剥削的代表,你就是太平道的主心骨,你就应该从农民中来,到农民中去。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张子明干嘛拉住张角,先不说别的,现在的张角逢人自称是大贤良师,要是起个文绉绉的字反而不够唬人!
张角浑身一震,呆呆地点了点头,嘴里不住重复着“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八个字。
半晌,张角突然开口问道:
“贤弟,你说我们搞这个岁供,是不是也是剥削?”
张子明挠了挠头,算啊,怎么不算,不算剥削难道算福报吗?但是说肯定不能这么说,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后,他才宽慰张角道:
“算,也不算。算,是因为这个岁供的的确确走的是剥削教众,充盈我太平道粮仓的路子。”
这话讲到一半,张角就梗起了脖子,似乎下定决心要跟张子明好好重复一下太平道的宗旨。
“老哥,先听我说完,说它不算剥削,是因为我们还对贫困的教众有十倍的补偿,这本质是一种资源的再分配。老哥你要这样想,每个教众的起点是不一样的,有的教众家里有田地,有的只能给地主做佃户混个温饱,有的是良田,有的是荒土,我们这样是在改善整体教众的生活质量啊!当然,前提是,那个教众踏踏实实干活,本本分分做人。另外这余下的粮,也是我等日后起事的根本,若是此时心软,将来要补的,可是我太平道教众的血。”
张角听完后,沉思良久,这才重重点头,稍稍沉默了一会,又问道:
“贤弟,我还有一事不明。”
张子明无奈地点点头,张角这还算肯听的,换成张宝张梁那俩兄弟只会跟你啊对对对。
张角缓缓开口问道:
“贤弟为何与那李刺史说,若是发生旱灾,我太平道会优先赈灾?要知道这冀州人口约有五百万人之巨,这若是全面赈灾,怕是要吐干净存粮,还要搭进去不少。”
张子明叹了口气,解释道:
“就算是朝廷赈灾,也不过几十万石粮草,再想想各级使节官府层层克扣,真落到这灾民手里的,又有几何?我太平道自不可能给予灾民人人五石粮草,而是受灾教众五石,一般灾民五斗。一来,一般灾民便会对我太平道心生向往,易于传教。这二来嘛,这灾民下一次受灾,想起的会是朝廷呢?还是我太平道呢?越俎代庖,不过如此。”
越俎代庖,出自庄子的《逍遥游》,张角的太平道本就以道家老子庄子为尊,自然是听过的。这个成语说的是主管祭祀的人越过礼器去当起了厨子,比喻超出自己职责范围去管别人职责内抵达事。
张角恍然大悟,抚掌大笑:
“贤弟果真是诡计多端,啊不是,果真是智慧过人,才识无双啊!哈哈哈哈哈......”
张子明抿嘴牵强地笑笑,心里吐槽着:你都说漏嘴了!不过,我确实是诡计多端!
......
“诸位爱徒,千里迢迢召你们回来,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为师近日遇一知己,引于你等相识。”
张角和颜悦色地朝着府邸内的八个人说着,这是他最为得意的八个徒弟,所谓的五百弟子不过是挂靠在自己名下,除了偶尔来听听自己讲道外,与张角本人其实并无多大瓜葛,但那些弟子倒也认真治病救人讲经传道,有的甚至比正牌徒弟还卖力,张角也就没有过多追究。
没等张角招呼,张子明自己就从门外进来了,此时的张子明身着一身青色长衫,头戴一顶文士帽,颇有几分古人的做派。
“呦,这刚提到贤弟,贤弟就到了。徒儿们,这是我新结交的贤弟,张子明,你们可以叫他张先生。贤弟,这些是我徒弟,从左起,叫......”
张子明抬手制止了张角的话语,没必要听,因为看这些徒弟的面相就知道,是一帮杂鱼。这八个徒弟倒是生的五大三粗,相貌端正,只是,长的也太老实了,这么老实的人在乱世最好的结局就是老死善终。
张角见张子明的手势,顿时心领神会,冲着自己徒弟们神神秘秘地说:
“我这贤弟啊,生的一对慧眼,我不用介绍,他就能看出你们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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