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祚哈哈一笑,撇嘴道:“不是激你,而是看不起你,我本着燕王所说的‘人道主义’,想把你父亲的尸骨还给你,怎料你连出来一战也不肯,自然就不必归还了,我回去就命人把棺材抬上船,驶到渤海上沉了一了百了。”
胡烈咬牙切齿,一时间就忘了什么军令,他早知碣石城被攻破,是杨祚斩杀了他的父亲,心中自是把仇恨都算在了公孙修的头上。
而现在杀父仇人就在营外大放厥词,那又是另一种愤慨了。
他当即抽出长剑来,高举在手中,喝道:“魏国将士,随我一道出寨,诛杀燕贼!”
刘鲳眼看胡烈随时有暴走的征兆,连忙劝道:“胡先锋,以大局为重,不可怄气啊。就算现在追出去杀了他,征东将军也不可能死而复生。倒不如等太傅——”
“住口!”
胡烈眼中要喷出火来,冷冷道:“不要拿太傅来压我,现在太傅不再此处,三军惟我一人号令节制,你胆敢忤逆我,便是违抗军令,我可当场格杀了。”
刘鲳脸色苍白,忙道:“太傅知道这边的情况,定然也会制止你不许出兵的。”
胡烈哼了一声:“太傅的书信来得再快,也得三日之后,现在诏命未达,我出兵就不算违抗!”
说到这里,他摆了摆手,六名亲兵二话不说的上前,把刘鲳直接按倒在地上,戴上沉重的镣铐,送进了牢狱里。
胡烈当即率领一万人出营,另外一万人守寨,直扑向杨祚率领的龙骧骑。
杨祚哈哈一笑,他所率乃是燕国第一骑兵,横冲直撞天下无敌,虽然只有五千人马,可披甲率堪称三国第一,密度更是让人挢舌不下。他摆了摆手道:“他既然敢出寨,便先战几个回合,再诈败后撤,引走至东南。”
众人一齐冷笑,龙骧骑都扣上了面具,举起长枪夹在腋下,向着冲来的魏军发起了冲锋。
胡烈大喜,纵兵与燕军缠斗,一柄长枪直取杨祚。
杨祚伸出长枪格挡开来,却发觉枪上传来巨大的力量,震得他虎口生疼,不由得吃了一惊:“胡遵已然足够厉害,其子勇勐不在胡遵之下。”
当即提起百分百的精神与其缠斗,口中还不时的污言秽语刺激一下对方,绘声绘色地讲着胡遵死时的惨状与模样,胡烈身为人子,听得心如刀割,霎时间长枪翻飞,发了疯的想要将眼前之人给斩于马下。
杨祚对这种下作的手法不以为意,在他看来,战场就是你死我活的地方,再下三滥的手段用出来能达到欺敌、诱敌的目标便是成功。
他暗自想到:“揭人伤疤算得了什么?胡烈只看到了自家父亲兵败被杀,却瞧不见燕军中,有大量的参军者是兄弟、父子上阵的,魏军自然也有父子为兵的例子,每场战争打下来都有痛失亲人的例子,凭什么就你家父亲战死便有那么多的计较?”
双方交战如同蜻蜓点水般,杨祚与胡烈对阵了二十来个回合,当即诈败而走,呼喝三军将士撤退。
他甚至没有再缠斗几回合的念头,胡烈的臂力着实惊人,杨祚只觉二十个回合下来,手臂已如同灌了铅似的沉重,再不羊装撤退真的有可能落败。
胡烈见他撤军逃离,不疑有他,从后发兵追了上去。
合肥新城。
诸葛诞站在城上督战,望着陈兵于外的二十万吴军,脸上生出了几分恐惧感。
这几乎是吴国出兵最为盛大的一幕,二十万吴军陈兵在城下,为的便是伐合肥,几乎是举国之力准备拿下合肥。
而此时此刻,合肥新城只有三千兵卒。
诸葛诞嘴角抽搐了几下,对身边的张特道:“吴军盛况,意得合肥,已叨扰了近四十年。”
张特心中虽然兢惧,却也不憷,合肥城坚肉厚,要抵挡二十万吴军一阵子还是没问题的,最主要是得撑到洛阳那边发援军。
可此时王凌叛乱,在寿春起事,洛阳的援军一时间是过不来的,意味着合肥新城将在诸葛诞的率领下要坚持很长一段时间。
“碧眼儿四十年六伐合肥,此为第六次,也是出兵最为凶狠的一次。”
张特观看着无边无际的吴军,他也是第一次瞧见二十万吴军是怎样的规模,列阵的前军已在城下,而后军一路延伸出去,人目所及都只能勉强看个大概。
这时城下人头攒动,诸葛恪已策马立于吴军之前,遥望合肥新城的巍峨城关,朗声道:“此城守将可是诸葛诞?”
诸葛诞走至城头,居高临下地望了他一眼,冷笑道:“正是我。”
诸葛恪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对他沉声道:“说起来辈分,你也是我的族叔,与我父亲、叔父孔明同辈的,你我兵戎相见,可就是骨肉相残了。”
诸葛家族的投资理念遍地开花,讲究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蜀国有诸葛亮,吴国有诸葛瑾父子,魏国有诸葛诞。
只可惜的是,诸葛家族三面都下注了,最后开出来的是司马氏这个“豹子”得了天下。
其中前二人是亲兄弟,诸葛诞年龄最小,为族弟,同出于远祖汉司隶校尉诸葛丰。
对于诸葛家族的遍地式投资法,时人称蜀国得其龙,吴国得其虎,魏国得其狗。
当然这也并非是对诸葛诞的贬低,相比较于前二人,他的光芒与功勋着实有限,是以名声不显,好事者编排起来,也以他来垫底。
诸葛诞澹澹一笑道:“你既称我一声叔父,那老夫也说道说道,你不必太在意世人的看法,自古沙场无父子,何况同族呢?彼时各为其主,当以国事为先,家事于后。我自当以性命与此城共存亡。”
“既然如此,话已说尽。族叔也不必勉强,你若是害怕,可向我投降,决不会有人说你是里通外国,吃里扒外,不影响诸葛氏的荣焉。”
诸葛恪撇了撇嘴,他也只是嘴上客套而已,连亲叔父诸葛亮他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会去尊敬这个素未谋面的族叔呢?
诸葛诞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心想你若是帮孙权说降了我,轻易取得了吴国觊觎四十年的合肥,那当然不会影响诸葛氏的荣焉,只不过你成了吴国的大功臣罢了,扯了扯嘴角:“要想从合肥进来,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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