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球立刻警惕起来,也没往后看,低声说,“那我们分开跑。”
他这才明白老姐往回走的用意,因为这条道他们走了一遍已经熟悉了,后面的人若是对他们不利,也方便逃跑。
蓝莹却说,“先等等。”
从她看到那一小筐鸡蛋就觉得不对劲儿,放的位置太显眼了,劫匪来扫荡没理由看不到,唯一的可能是鸡蛋是被人从哪个地方刚拿出来的,再联想到草堆里的青菜和老母鸡,她可以肯定,他们去的时候有人正准备从草堆里拿那些东西,听到他们的脚步声立刻藏起来了。
终于,蓝莹在一个容易逃跑的巷子口停了脚,对着空荡的小道淡声说,“不想要你的老母鸡了吗?还不出来。”
在这里,一只下蛋的老母鸡相当于现代的一个小便利店,是主要的生活来源。
许久,从十几米远的墙根处走出来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孩,约摸十一二岁,小的比蓝球小一些,五六岁的样子。
他们身子单薄瘦小,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根本看不清面貌,很怯懦,看着蓝莹姐俩根本不敢上前来。
蓝莹将老母鸡和装鸡蛋青菜的小筐放到地上,一句话都没说牵起蓝球的手就要走。
“姐,老母鸡……”蓝球对老母鸡依依不舍,尽管家里藏着吃的,但眼下况景谁嫌食物多啊,眼前老母鸡可以下蛋可以炖汤,值得拥有。
蓝莹拽了下他胳膊,他没再继续说。
事情很明显了,这些东西都是人家的。
蓝莹猜想,院里死的三人应该是他们家人,土匪来的时候他们带着食物藏起来了,等土匪走了正准备带着食物逃跑的时候被她跟老弟截胡了。
其实事实就是如此。
女孩赶紧跑上前抱住了老母鸡,对她唯唯诺诺地叫了一声,“谢谢姐姐。”男孩也赶忙提起了小筐,露出欢喜的笑容,姐弟俩的笑容很纯真干净。
蓝莹不想多说,只道,“这地方危险,你们还带着食物,赶紧找地方躲起来。”
女孩却说,“我大伯一家还活着,就在三街,我们拿了东西就去他家,他会收留我们。”她语气里有安心和庆幸。
“嗯,那你们赶快去吧。”
女孩又给她道了谢就拉着弟弟跑着离开了。
小插曲俩人很快忘记,继续寻找下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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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外的蓝家村。
周氏双手插袖筒站在村口不住地朝路头张望,显然是在等什么人。
她七十高龄,虽满头白发,但身杆挺直,精气神儿很不错。脸上皱纹如卤豆腐皮,眼睛小只能看到一条缝儿,但她的视力却是超级好,指着十来米远的一颗树对身边的小男孩说,“亮亮,那颗树下有一根树枝儿,你去捡来。”
亮亮哎了一声就跑过去了,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根树枝。
天气寒冷柴并不好找,一家大小二十几口要吃饭烧炕,每天要用掉很多柴,蓝家小到三岁的娃儿看到树叶树枝都知道往家的灶台前拿。
亮亮冻的红肿如馍馍的小手拉着奶的衣角问,“奶,小叔咋还没回来?村里人走的不剩几户了,我们再不走就掉队了。”鼻涕如粉条一往下掉,他又吸溜了回去。
“不急,再等等,你余叔兄弟俩去找你小叔了,很快就回来了,快了快了。”周氏望着空无一人的路头,心情却没有说的那般平静,她枯成树皮的手都在发颤。
早上有从镇上逃回来的人说山匪突击镇上,把能吃能喝的东西都抢了,敢反抗的人都屠杀了,镇上已经成了死人墓。
听到消息的她险些晕过去,她的小儿子一家四口在镇上住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回来,叫她怎么放心,叫大儿子立即找了隔壁余大庄余前余进两兄弟,他们家有壮实的马车,让他们帮着去镇上小儿子家瞧瞧。
然而一上午过去了,下午也过了一半,兄弟俩还没回来,急的她嘴里都起了火泡,生怕小儿子一家遭了难。
得知山匪下山对村民们抢杀淫掳,几个村里的人都收拾家当逃跑了,一上午的时间蓝家村逃跑的只剩下不到五户了。
周氏大儿子蓝正直早就将家当收拾妥当了,催了她好几次赶快走,都被她拦下了。
没有小儿子的音信她绝不走,不止她不走,蓝家大小二十多口一个都不能走。不管人是死是活,总得找人去亲眼验证亲口告诉她答案。
从村里出来一辆驴车一辆羊车,还有一辆手拉架子车,孩子和家当在车上,大人们都在地上走,为首拉架子车的就是周氏大儿子蓝正直。
他对周氏喊,“娘,别等了我们快走吧,幺儿一家肯定是遇难了。”他妻子杨氏也跟着点头应和,“对啊娘,不能为了老六一家四口子不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吧,我们这有二十多口人呢。”
“你个实吃无囊的熊货给我闭嘴,哪有你说话的份,再多说一句就把你扔下喂土匪。”
周氏把对大儿子的火气都撒到大儿媳身上。
杨氏悻悻闭嘴,不再多说一个字,只是心中怨气更盛,知道此时不易发出来,等离了村一路上她有的是机会还嘴。
蓝正直也知道老娘这话是说给他听的,怪他不顾亲兄弟死活,只好闭嘴不再多说。
去镇上帮忙打探消息的余家兄弟就快回来了,老娘最疼的就是老幺儿,不听到老幺儿的死讯是不会罢休的,他还是少说话免得惹老娘不痛快。
老娘那嘴骂起人来一般人可受不住。
“娘,你别担心,六弟不会有事儿的。”二女儿蓝佳搀扶着周氏,目光也往路头看,眼神跟周氏一样充满担忧和忐忑。
蓝佳的小女儿从羊车上下来,走到蓝佳身边,跟着一起往路头看,乖乖巧巧地站着并没说话。
周氏的三儿媳曹氏不满地撇嘴,小声嘀咕,“就老六的命金贵,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偏心的没边儿了。”
丈夫蓝正信就站她旁边,自然是听到了,低骂道,“就你嘴贱,被娘听到骂你你别找我说情!”
曹氏不敢再吱声,连气都不敢大喘了。
她这个婆婆折磨儿媳妇不像别的婆婆,只管往死里打,她不打,就一点,不给饭吃,能饿的你看到老鼠都想啃才算完。
手段不多且单一,却足够狠。
因此,几个儿媳都很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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