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那传旨的骑士到了处州,他这一路从京师遇驿站则换马,马不停蹄到了处州。按理说圣旨的颁发是有的固定的流程,有颁发圣旨的太监,有仪仗门宣旨,毕竟这代表了皇家脸面。
像这种千里飞骑传旨,一般只有战时传递军令军情时候才会用到。所以任何朝代关于邮路的重视都是不容小视的,使命必达不是一句空话。
这传旨的飞骑,一路奔向了处州的府衙。处州在明朝所有府中,按照缴纳税粮的多少,是为下府。当时年纳税二十万石以的为府,十万石以的为中府,十万石以下的为下府。处州因为当地有卫所,有大量屯田,不计入纳税范围,是为下府。既然是下府,当地的知府老爷,官职为从四品。
王仁豪,字乐之。乃是当朝工部主事王琼的子侄,平时也算是勤勤恳恳,在这处州之地也算当得起父母官之名。今天看到这千里飞骑,也是一时摸不着头脑,莫非是要调兵?北边危急?即使调兵也该去卫所啊,来我这处州府是何道理?
心里想是这么想,可还是赶忙穿朝服,点香安打算接旨。那骑士被灌了几口水,也算是缓了口气,单膝跪下右手高举圣旨。“处州知府,跪下接旨。”
“臣,处州知府,王仁豪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王仁豪跪了下来,竖起耳朵听听到底是何要事,可是听了半天也没听到对面出声,一抬头就看到那传令官已经是将圣旨放在自己头顶位置。
看这样子,是不宣读,让我自去看?王仁豪弄不明白这是哪一出,这完全不符合规矩,难道是矫诏?但是我这穷乡僻壤,有什么好让人图谋的。
他双手接过圣旨,慢慢起身,没有急着打开圣旨。“敢问使,可是北边又出了军国大事?”
“北边风平浪静,国泰民安,大人为何有此一问?”这传令官答道。
“那这圣旨?”王仁豪意有所指。
“这我就不知了,只知道这圣旨未经过三司,而是直接由中枢发出,让我等以的速度送来处州。具体情况,大人看了便知。”传令官抱拳。
“使辛苦,来啊!伺候使好生歇息。”王仁豪也拱了拱手,吩咐左右道。
王仁豪看着眼前的圣旨,心里就犯了嘀咕,这是什么意思?未经三司?直接由中枢发出?而且走的是千里飞骑的路子,这里面大有文章啊!
当时的圣旨颁发的流程是,内阁大学士票拟或者兵部行文,皇帝批准盖印,内阁首辅副签,兵科给事中审查,那才叫圣旨,称为合法的旨意。而手中的这份圣旨,只有皇帝的盖印,简单来说就是绕过了内阁,看着里面的内容也是奇怪。“立即寻找诚意伯后人,并将情况报至礼部。”
王仁豪心里犯了难,诚意伯?自己所管辖之地并无此爵位,既然都不知道是谁,哪有如何去查?
而且将情况报给礼部?这不符合常理啊!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王仁豪在后堂冥思苦想,实在找不到头绪,就找来了自己的幕僚。这幕僚也是一直跟在王仁豪身边的,自他的祖父在明宪宗成化年间任隆庆州知州时就跟在后面,今年也快古稀了。
“陈爷爷,您看看这道圣旨。”王仁豪将手的圣旨递了过去。
陈茂名接过来打开一看,不禁眉头紧锁,看完悄悄的放回了桌。
“陈爷爷,你说这诚意伯是何人?我现在是一头雾水。”王仁豪问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陈茂名也是老师爷,官面的东西知道的多。
“诚意伯,太祖时封刘基刘大人为初代诚意伯,后太祖封其嫡孙刘廌为第二代诚意伯。后刘廌辞官,回到处州,如今应该有好几代了。”陈茂名抚着自己的胡子说到。
“那您这意思,他这后人在我处州?那你看陛下这个旨意,我该如何做?”王仁豪也没遇到过这种不合规的圣旨啊!
“许是陛下思念旧臣,想寻其后人。当年太祖皇帝也是将刘廌寻回,当成子侄看待的。大人只要用心寻找,正常处置便说。”陈茂名说到。
“那寻回后,我该如何应对呢?”找人好找啊!主要是找到人,该以什么态度来对待,皇帝想到你,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估计是好事,甚至世袭罔替的伯爵都是可能的。毕竟开国时,刘公也是立过大功劳的,其后封爵本就低于其他同僚,你看徐公,一门两公侯。大人若是寻回其后人,当好生照料,顺水人情,说不得以后能够开花结果。”陈茂名将事情给王仁豪分析透彻了。
“还是得说我有先见之明,将陈爷爷从爷爷处要了来,不然可就不知如何是好了。”王仁豪一听大喜。
“大人过奖了,还是称呼老奴名讳吧!这声陈爷爷,实在是担不起。”陈茂名躬身道,他跟在老太爷身边,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王琼见到他也是客客气气。最后选择跟着王仁豪,也是老了,从小看着这孩子父母双亡孤苦,跟在爷爷身边长大,和自己亲熟。老太爷去了以后,也是不放心这孩子,让茂名多照看,才跟着他外出为官。
“老了,陈爷爷,您也别如此了,人到七十古来稀,人瑞,就是皇见了也要礼敬,何况是自己的亲爷爷呢?这件事着急,我先去办理,回来再给您说说其中细节。”王仁豪拿起官帽就去了前厅。
“少爷,让徐主簿他们去找,他们是本地人,说不得就是相识的。”陈茂名不免又交代了一句。
王仁豪有了方向,将府内的主簿,通判,师爷,班头,统统都找了过来,询问谁知道府内刘姓大家族。
一行人听完,只见那班头满脸苦涩。
王仁豪见状,“张班头,看你这样子是否身体不适?”
“回大人的话,身体倒是没事,不过听您说那诚意伯后人,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张班头回答道。
“是谁?快快说出来。”王仁豪激动啊,这不用去翻户簿本子,就能找到,实在是万幸。
“就我们牢里押着的刘瑜,就是前几天唆使家中佃户与隔壁抢水发生械斗被关押的刘瑜,他家好像就是诚意伯的后人,不过不是世袭罔替,是不世爵位。”张班头说到。不世爵位的意思,就是只有一代,明朝初期爵位丹书铁券满天飞,对于连世袭罔替都没捞的诚意伯,所以地方肯定也不是很放在心,该抓就抓。
“在我们牢里?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事情?人抓来多久了?李通判?”王仁豪听到这气不打一处来,这些老油条肯定又是收了下面人的好处,将人抓进来。
“大人恕罪,实在是不是什么大事,就没有惊动大人,我本想此事要是双方能和解是策,毕竟邻里之间,冤家宜解不宜结。”李通判也是滑头,这人抓起来,我不起诉,让他们和解,是为了双方以后更好的相处,是为了刘瑜好。
“哼!即是和解,为何要将人关进大牢?是不是不愿和解就将人关押致死啊?是不是不和解还要严刑拷打啊?李通判好大的官威啊!”王仁豪气不打一处来,要是真的人有什么事,到时候面君的时候稍微提一提,王仁豪可能就要吃不了兜着走,最不济一个识人不明是跑不了,这年终的吏部评判能好的了?
“张班头,立刻带我去见人,人要是有什么事?你们一个都跑不了?”王仁豪是直接就往大牢方向去了。
徐主簿经过李通判的时候,叹了口气。“李通判,你就希望牢里那位没事,不然,怕是你项人头不保!”李通判刚才不在府内,不知道那千里飞骑传圣旨的事情,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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