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将近,郑毅一席明黄龙袍,威严庄重,现身刑场。
乔云双面容消瘦苍白,红唇在脸上显得格外突兀,身上的华服云锦与铁链和囚车格格不入。
祥云路上清清无人,街旁门窗禁闭,有侍卫立于两侧。
乔云双浅笑,闭上眼睛。
一道黑影无声闪过,在一处矮房前,莫青将淮安抱起,低声叮嘱,“淮安,上去之后,一定要抱紧师父,万不可发出声响。我们看上一眼就走,听见了吗?”
淮安点头,手死死抓住莫青衣襟。
莫青起身一跃,跃上房顶,弯腰前行,微微发功,气沉丹田,如脚下生风,腾空而起,身如魅影,在楼顶间穿梭。
“看人砍头可不是一件好玩儿的事,真不知道你这小姑娘脑子里在想什么,晚上做噩梦了可不要叫师父。”
淮安将头埋在颈中不说话。
莫青见状,叹气,加快脚步,跨过深巷,在一座茶楼顶上停下,放下淮安,隐在吻檐后面。
茶楼前不远是一个圆形广场,广场后方屹立一座巨大石墙,墙前是六节石梯,正中心凸起方形石台,台周均刻祥云图案,台心刻着一朵奇异的花,花周绵延枝蔓,诡异延展,汇于四角,四角均雕有鳞甲长龙,朝台心方向,张开血盆大口,前浮玄珠。石龙后立有石柱,浮雕错综复杂,给人一种神秘感却又感到压抑。
噬冥台。
莫青心中暗惊,这噬冥台已有千百年的历史,传言噬冥台下有噬冥珠,是仙家宝物,以镇压幽冥之气,吞噬阴邪幽冥。小时候读过的话本子里写着噬冥珠内封有恶鬼,一旦取出,便是世间大乱之始。不过到底是话本子,都不可信。
噬冥台是皇家重大祭祀场所,平日里有武将轮流站守,在这里处刑犯人这还是第一次。
这方台固然奇异,可莫淮安却无暇顾忌,她被那一抹红影所吸引了视线。
乔云双跪在方台中央,粗重的铁链压在身上,脊背确挺得笔直,面目铿锵,没有丝毫的惧怕不安。
认识吗?她认识吗?
莫淮安总觉得这张脸她见过,那么温暖,想让人靠近,她拼命的在自己的记忆中搜寻这张脸,却怎么也找不到。
淮安不由得紧张起来,手心里直冒汗。
郑毅坐在石墙前最顶层的石阶上。手拿金龙杯,起身走到乔云双面前。
“上好的金龙杯,上好的桃花酿。”
“朕让你清洗干净,穿的华贵,还让你喝上一口桃花酿,让你得体的走,可不用感谢朕。”
“皇上所作所为,草民可承受不起。”
郑毅闻言将桃花酿从乔云双头上浇下,金龙杯摔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抛下令牌。
“无趣至极。未时到,斩。”
怀贵人被压上噬冥台,跪在斜乔云双旁边,突的起身,想要全力挣脱,口中大喊:“不要,我不要被斩首!我不该被斩首啊!无辜的,皇上——我是无辜的啊!皇上!”
“斩——”郑毅阴沉着脸,沉声道。
“皇上!皇上饶命呐!”
怀贵人涕泗横流,绝望哭喊,看见刽子手,突然大笑起来,冲着郑毅恶狠狠道:“郑毅,你这个冷血的魔头!我告诉你,我就算是做了鬼,在地狱,我也不会放过你!我要将你扒骨抽筋,将你的血放干,让你永世不得超生!我——”
话未说完,刽子手大刀一挥,怀贵人身首异处,瞳孔睁大,死不瞑目。
怀贵人的血流到了乔云双的腿边,桃花酿顺着脸流到嘴角。
“真难喝。”
“父亲,母亲,女儿马上就可以和你们团聚了。”
乔云双抬头,突然,灵魂震悚。
视线望去,那是一个小小的人儿远远的站在房顶上。
淮安不自觉地站了出去,两道视线相撞,就这么对视着,仅一秒,却像过了万年。
乔云双笑了,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嘴角不停的颤抖,她对着淮安无声吐出二字,遂眼前一黑。
鲜血涌出,洒在地上雕刻的石花之上。
莫淮安盯着那抹刺眼的红,挪不开视线,她蹲下,捂住胸口,窒息,刺痛。
莫青见状吓了一跳,赶忙把她拉回来。
“你怎么就站出去了你这孩子!还好没人发现。”
她拉拉莫青衣袖,虚弱轻道:“师父,带我回去吧。”
莫青见状,以为她受了惊,慌忙将其抱在怀里,迅速离去。
另一边,肖岸黑衣蒙面,隐于石墙之上。噬冥台上,两具尸体已被处理干净,却并未打扫台上的血迹。
“都退下,朕要一人在这儿坐坐。一个人都不准留下。”
监官们面面相觑,“皇上,三思……”
郑毅不耐烦,冷眼扫过,监官立刻闭了嘴。
“聒噪!”
监官低头噤言,直冒冷汗,逃也似的离开,官帽都差点掉下来。
噬冥台上只剩下郑毅一人,郑毅快步走到冥花旁,施展内力,使血漫过整个石花,蹲下仔细端详。
“奇了怪了。”
郑毅低喃,满脸不解,双眸紧盯眼前这朵以血为棱的石花,仿佛要将其望穿。
良久,郑毅起身,闷闷离开。
肖岸注视着郑毅的一举一动,戏谑一笑。
待他看不见人影,飞身而下站在石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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