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仅仅是因为我不喜,而不是因为我不会。”
“数字这种跟账本有关的东西,我最敏感了,超级的敏感。”
易铮是真没想到苟盷还有这个特长,不过眼下也不是就这件事打开话题的时候。
正当他准备重新点数确定苟盷所说时,人群之中已经有村民喊叫起来。
“狗剩!狗剩不见了!”
真的少了一人。
并且。
就是在刚刚对全村进行搜索的时候失踪的!
确定这一点后,易铮已经开始根据这条线索琢磨起了规律。
“刚才搜索,大都是两三个人一组”
“杀人条件跟人数有关系吗?”
“或者说,落单的会死,在一起的不会死?”
“似乎也不对第一个死者,那个变态,就是落单死的,但第二次的两个死者,是在一块的”
“跟数字没关系?”
易铮在琢磨的时候,冯长仁也不例外。
不过他也和易铮一样,并没有得到太有用的线索。
就在二人分别琢磨下一步该怎么收集更有效线索的时候。
村口方向,亮起了两支火把。
远处传来绝望的喊声。
“没有走出去!我们没有走出去!玉蝉!玉蝉她要杀了我们!”
“天啊!这真是鬼打墙!真是鬼打墙!玉蝉不会放过我们的!她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任禾溯听到这声音,立刻道:“是铁蛋跟银钻!之前他们脱离队伍准备自行离去!”
“可!”
“当时一共是四个人啊!”
“怎么只回来了两个?!”
已经快到五更的时辰。
然而天上仍旧没有任何星月。
任家村朝官道而去的路上,正有人拔腿狂奔着。
跟在后边的人,在全力奔跑的状态下,早已是一头大汗。
眼瞅着前边跑着的人拉开了一定距离,他一边喘气一边喊出了声。
“呼!呼!呼!”
“富贵!等等我,我快没力气了!”
前边的人没有回头,但速度却的确放满了一些,同样是喘着粗气开了口。
“风笑!快点!我们必须跑出去!不然我们都得死!那玉蝉不会放过我们的!她肯定打算让我们全村人给她陪葬!”
富贵这话说完,后边的任风笑大口大口喘气:“我我知道!可是富贵我已经!已经快跑不动了!”
听到任风笑确实已经筋疲力尽的语气,富贵咬了咬牙,正准备转头拉上任风笑一起跑,可在他扭头看向后方的时候,整个人却是呆住了。
他脚步瞬间顿住,整个人都差点因为惯性栽倒,可他却对此毫不关心。
一息之间,他脸上已经充斥了骇目惊心的神情。
任风笑的确在他身后跑着。
然而方才他们一共是四人选择不跟大部队走,全程也是一起在朝官道逃去。
可现在,他的身后只有任风笑一人了!
铁蛋跟银钻呢?
铁蛋跟银钻怎么不见了?
富贵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整个人的心态顿时化作了无尽恐慌。
这条路段是一条大直路!
方才他们四人虽然各自隔着一些距离,可这距离却是极小的!
根本不存在那两人完全掉队的情况!
可他们却已经不见了!!!
富贵战战兢兢,牙齿都开始打起了颤。
“风笑!”
“任风笑!”
“铁蛋跟银钻不见了!!!”
看着富贵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露出一副惊恐表情的任风笑,整个人的脑子突然“嗡”了一下。
他几乎是下意识朝身后看去。
本应郁郁葱葱却显得阴森至极的杂草、下过雨不久的一地泥泞、不知从哪吹来的阴风,以及
空空如也的身后。
身后的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样。
却唯独没了铁蛋与银钻的身影。
不见了!
铁蛋跟银钻不见了!
“富贵!怎么办!他们!他们不会是被玉蝉杀了吧?他们怎么不见了啊!”
“富贵!我们现在还要继续跑吗?我们是不是得去找找他们?”
确定发生的一切后,任风笑几乎是下意识地大喊着重新扭头朝前看去。
可让他整个人骨寒毛竖的是!
富贵也不见了!
刚刚还在跟他说话告诉他铁蛋银钻消失的富贵!
也消失了!
任风笑整个人完全怔住,甚至连呼吸、心跳都彻底停滞。
全身鸡皮疙瘩几乎是在这一瞬间密布,汗毛尽皆树立起来。
上下牙齿不断敲击打颤,发出“叮叮叮”的脆响,瞳孔几乎撑到了最大,整张脸已经被吓到完全扭曲。
他感觉他的骨头,都在无声地颤栗着。
“富贵”
“铁蛋”
“银钻”
下意识念叨着这三个人名的他,心中原有的一切胆气早已消失一空。
已经被吓得湿了裤裆的他,突然瘫坐在了地上,而后,变成了跪在地上。
他不断朝着村子方向跪拜磕头,哪怕脑门已经被磕到发青发紫甚至皮开肉绽渗出鲜血,也没有停下。
他的嘴里,响起惊恐又绝望的哆嗦声。
“玉蝉”
“放过我”
“放过我啊!”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啊!那种情况,谁能有办法!谁能有办法!?”
“不管是你还是任岩,我们以前关系那么好!那么好啊!”
“不要杀我!”
“放过我吧!求你了!求你了!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求求你了!不要杀我啊!”
不断磕头求饶的过程中,任风笑的脑海之中,正如走马灯一般闪过一个又一个画面。
那日做完农活路过玉蝉家,玉蝉跟他打招呼,并且说着未来与任岩的婚事,他笑着祝福着二人
又一日,他家没了柴,正准备去找人借,刚巧碰到与玉蝉通行归来、背着一背篓柴禾的任岩
前几日,他得到任禾溯通知,前往玉蝉家里劝玉蝉嫁给任明轩的时候,玉蝉哭得红肿不堪的眼睛
那个大雨倾盆的深夜,包括任禾溯与他在内的一众村民站在玉蝉面前,不断劝说着玉蝉嫁出去的画面
屋子门口任家派来的人不停催促玉蝉,而后那任明轩更是直接走上前去,以任岩的生命去威胁玉蝉,甚至当着众多村民的面欲要撕破玉蝉的衣衫轻薄玉蝉,但却无人敢上前阻止的画面
玉蝉从身后掏出剪刀欲要刺向任明轩的画面
任明轩下意识避开剪刀,却反而是阴差阳错将那剪刀插入了玉蝉腹部的画面
玉蝉瞪大双目,满是绝望与惊恐的画面
远远瞧着村口方向迎来一顶红轿的画面
“玉蝉”
“别杀我。”
“我,我真的”
“呜哇唔啊唔哇!”
“我不想死啊!”
“我只是想活着!”
“我有什么错?!?!”
任家村,靠近村口的位置。
易铮等人正在问询着再次鬼打墙回到村里的铁蛋银钻。
“我不知道啊!我们俩真的不知道啊!”
“我们本来是跑在后边的,但跑着跑着!前边的任风笑跟富贵就都不见了!”
“我们很害怕!我们真的很害怕!我们只能用更快的速度往官道跑!我们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
“可!我们又回了村!又回了村!”
“玉蝉会杀了我们的!”
“玉蝉一定会杀了我们的!”
尽管铁蛋与银钻这二人的精神状况,已经跟彻底被吓疯了没有什么区别,但他们也的确说出了他们所知道的一切。
对于这些信息,易铮跟冯长仁都是各自进行了一番思索。
但最终得出的结果,却都出奇的一致。
他们并没能想到任何可以推断出来的规律。
如果那女鬼只杀在村里的人,如任明轩、火旺、狗剩等人的话,那么往官道跑去的任风笑和富贵就不会失踪。
而如果杀逃出村外的人,那么村里的人就不会死。
他们都各自有着自己的猜测。
但在目前线索、信息都尚且缺失的情况下,却是完全无法坐实任何关于女鬼的规律。
比起几乎一点收获都没有的冯长仁。
易铮这时其实想到了一个极有可能坐实的规律。
不过,要坐实这条规律,必须再等等。
无论是村里失踪的火旺狗剩,还是村外失踪的富贵任风笑,这四人目前都处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状态。
如果能够确定他们全部死了,那么易铮的推测才能完全坐实。
就在他心中如此想着的时候。
后方传来村民惊声尖叫的惧声。
“我的天!妈呀!”
所有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人群最外围最后方的村民,正色如死灰地抬头盯着村口最大的槐树看着。
这起码七八十年的老槐树树干上,正悬挂着一具又一具尸体。
有火旺、狗剩的。
有任风笑、富贵的。
有此前土屋中死亡的那两人。
甚至
还有那任明轩!
一具又一具尸体,整整齐齐以某种诡异到了极点的方式,以那些树枝为支点,挂靠在了树干之上。
一个又一个,甚至还连成了一条不规则的曲线。
他们面容平静,自然地闭着双目,除了那任风笑的脑门能看出外伤之外,其他人的尸体安详得如同只是睡着一般。
当所有人看到如此恐怖的一幕后,在场的气氛瞬间化作了死寂。
人群之中,任何声音都没有。
甚至连呼吸声都难以听见。
而在这短暂的死寂之后。
恐慌与惊惧情绪完全入脑的人群,开始爆发出无比绝望的尖叫、呐喊
“我日尼玛!”
“扌喿亻尔女马口阿!”
“我的老天爷!”
“我的七舅姥爷!”
“这!这是什么情况!”
“玉蝉!玉蝉把他们全杀了!把他们全杀了!还把他们挂在了这槐树上!”
“我们我们都会死吗?我们是不是全都没得活!玉蝉要报复我们所有人!对吗?!?!”“啊啊啊啊啊啊!”
已经有人似乎是彻底被吓疯了,开始疯狂地到处乱跑起来。
有人嚎叫着听着完全不像是人言的话语,疯疯癫癫在地上下跪、磕头。
有人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张大着嘴干哑着发出嘶叫声。
也有人放声痛哭,也有人神情麻木。
任家村还活着的这二百多位村民,全部乱了,彻底乱了。
眼看局面要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无论是易铮还是冯长仁、柳璃,都是各自以最快的速度拔出了刀剑。
易铮、柳璃拔出刀剑,本来还是准备吓唬一番村民让大家不要乱,实在不行再真的对某些人动手。
可那冯长仁刚刚拔剑,便直接削去了一名村民的人头。
“哐当”。
人头落地的声音并不响,但却在一瞬间止住了现场的乱局。
所有村民都是怔怔地看向冯长仁,看着他手中沾血的长剑,看着地上那颗滚落的脑袋。
“你们若想死。”
“我现在就能让你们所有人死。”
“你们若想活。”
“就给我安分点!”
“再有乱吼乱叫者!”
“斩!”
冯长仁神色平静却掷地有声地讲完这些话后。
顿时没有村民再敢乱吼乱叫。
甚至在一些村民的眼中,此时的冯长仁要比那不知在何处的玉蝉更加恐怖。
你不知道怎么才会被玉蝉杀。
但你乱吼乱叫,一定会被冯长仁杀。
尽管这会儿包括村长任禾溯在内的所有村民全体都已经惊恐到了极点,却也真的没有任再发出任何声音。
实在害怕的,也是捂住自己嘴巴,瘫坐在地上不断发抖。
气氛重新回归安静。
对于冯长仁的做法,易铮并没有太过意外。
就算冯长仁不这么做,事态真的失控,这些村民开始发疯,让本就难以探查的规律更加无迹可寻的话,为了自己和苟盷的性命,易铮也会做类似的事情。
他这边没有吭声,一旁却是响起了苟盷的掌声。
“啪啪!”
周遭苟府家仆这会儿吓得直哆嗦,可苟盷无论是看到那老槐树上的尸体还是目睹冯长仁拔剑,整个过程都镇定无比。
鼓完掌后,他甚至还用一脸无所畏惧的表情对冯长仁的剑法做出了评价。
“好剑!”
他这话一出,其他村民纷纷愣住,而苟府的那几位家仆,也都是看傻了眼。
少爷诚不欺我!
少爷真勇!
果然!我们还是得多向少爷学习!
如此临危不乱的气质!难怪易公子会和少爷成为至交好友、异姓兄弟!
他们搁这脑补的时候,冯长仁与柳璃也是一脸惊讶。
唯独易铮这会儿有些不知该说啥才好。
毕竟其他人都在看着苟盷的表情。
只有他偷偷瞄着苟盷的裤裆。
又湿了。
自己这好友,分明是为了在冯长仁与那柳璃面前帮自己撑场面
“不得不说,兄弟这也太顶了”
“这特么尿了都能装下去!”
“不愧是我易铮的兄弟!”
心中这般感慨一番后,易铮默默拍了拍苟盷的肩膀,走向了冯长仁。
刚才没有确定这四人的死亡,从而他推测的那条规律无法坐实,但现在
却是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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