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无声无息出现,袁飞的眼角余光瞄到一缕白色穿过树林,他转过头,追踪那缕白色,但却什么都看不到,树枝在风中微微悸动,伸出木指彼此搔抓,或许是看错了,或许那不过是只鸟,或是雪地上的反光,更或许是月光造成的错觉。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几分钟后,一个阴影突然自树林暗处冒出,站在距离袁飞不过十多米外的地方,俯瞰着山下的道路。他身材高大,身着灰黑色的裘袍,头戴乌纱圆帽,只在胸口处露出一块白色,那应该是中衣的领口,手中提着一张角弓,腰间悬挂着横刀和箭囊。
袁飞屏住呼吸,颤抖着靠紧树干,他的脸颊贴在树皮上,粘稠甜腻的树汁流到他的脸上,片刻后他又听到几个脚步声。
“唐人的军队距离这里还有多远?”
“禀告达率,大概还有半日的路程!”
随着外间语速交谈越来越快,袁飞渐渐听不懂说些什么,不过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屏住呼吸,死死贴紧树干,以免被来人发现,良久之后,他终于鼓起勇气探出头去,已经是空无一人。
“三郎你认为这家伙说的是真的?”柳安瞥了跪在地上的袁飞一眼,这家伙削瘦枯槁,衣衫褴褛,浑身散发出臭气,神色惊惶,一副吓坏了的样子,实在不太像一个合格探子。
“我觉得可能性很大!”王文佐慢条斯理的答道:“对我们撒这个慌有什么好处?让我们更加戒备?这不是适得其反吗?”
“嗯!这倒是!”柳安点了点头。
“而且我还有一个理由,按照他的说法,敌人的交谈中提到了‘达率’,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真岘城那边的情况就非常不妙了!”
柳安两腮的肌肉顿时紧绷了起来,达率是百济国仅次于达佐的高官,大概等于唐的大州刺史、一路总管,能够出任此官的无不是百济世代贵酋,威望深重之人,如果说围攻真岘城的叛军中有这个级别的首领,其规模和战斗力就绝不是自己这区区几百援兵能够应付得了了。
“可如果我们畏缩不前,就是失期之罪,必死无疑!”
“照我看可以这样!”王文佐道:“先派出骑队在前踏白,若是有变则举烟火为号,步队就退到昨日宿营地,那儿壕沟栅栏什么都是现成的,又靠近水源,地形不错,以强弩固守,便是十倍之敌围攻也不害怕!”
“嗯,就这么办!”柳安两腮的肌肉顿时松弛了下来,王文佐所说的踏白在唐宋时便是侦查的意思,踏,即检踏,勘察、搜查之意;白乃是薄的假借字,乃是“草木丛生,不可深入”之意,这两个字连在一起便是查探敌人可能埋伏之地的意思。失期不至当然触犯军法,但若是途中有变遭遇强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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